浓重的云层笼罩着夜空,稀薄的月光被阻挡,漆黑成了荒漠唯一的主宰。
碎石在破裂的沥青路上微微跳动,五辆六座越野车加上一辆大型运货卡车井然有序的行驶着。
领头越野车的车头大灯如太阳般释放强光,可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强光仅透出七、八米便被吞噬,能见度依旧不高,司机只能靠着导航和避险系统行驶。
如此糟糕的情况,仅是开出百来公里,车上训练有素的士兵便被颠得七荤八素,不过像这样的路还长,他们还得忍受。
虽说特制的轮毂和轮胎能在各种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如履平地,可他们现在身下这条姑且称为路的烂泥地已不单是恶劣这么简单。
荒漠上生活着成百上千的人类,他们被统称为流浪者。
荒漠是不毛之地,永冻土层,肆虐风沙,雷暴,沙尘暴屡见不鲜,在这种贫瘠的地方,加上如此庞大的人口,想要活下来只剩一种办法——抢!
他们会想尽办法逼停路上运载货物的车辆,抢走食物,武器,像是车下这条路便是被他们破坏得面目全非。
五步一个土坑,十步一个突石,前后两轮同时陷入土坑更是家常便饭,原先这里还有一条直达天使城的沥青路,但也随着流浪者的破坏化为尘土,只有剩下的一些黑色土石还能看得出它的存在。
肖正风坐在二号车的副驾上,一头干练的寸发,皮肤粗糙如树皮,实打实是长期在荒漠上风吹日晒的长相。
他是此次运输任务的副队长,同时也是经验最丰富,运输时间最长的队员。
车外传来阵阵杂乱的敲门声,可在严寒下,根本不可能有人安然地行走在荒漠中,这不过是卷着沙石的凛冽寒风击打着车窗,欲要将他们撕碎。
肖正风静靠着座椅,手指跟着窗外的响动敲打,虽看上去漫不经心,但眉眼之间却难掩担忧。
不仅是因为他总感觉黑暗中有无数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在打量着他们,更是因为坐在一号车上的队长——严治善。
按理说他这样履历在这么危险的行动本应该承担队长之位,而非这人。
这家伙来自于一个神谕人大家族,没有任何运输经验,是一朵出生在温室的花朵,出现在这次任务的目的不过是政治作秀,帮助家族能在官场上能够获得更好声誉。
队长之位,既要在各种突发事件中清醒地做出正确决策,又要在危难之间拯救队友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安排这么一个贵公子显然是不把众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不过神谕人可是天使城最为高贵的阶级,面对其权力与金钱,众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希望待会你们还能听我的吧……肖正风想着,手指敲打的幅度越来越大,在安静车厢内回荡着。
忽然,越野车猛的颠簸了一下,打断了肖正风的思考,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枪,开口问:“怎么了?”
司机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脸上有很多斑驳的皱纹,叫做周山,他不紧不慢说:“避一块石头,没注意,陷坑里去了,下去推推就好了。”说罢,他披上装有加热系统的棉袄,戴上防寒帽,便推门下车。
凛冽的寒风肆意涌入衣服的缝隙中,似利刃般割在他的皮肤上,棉袄上的温度调节器一检测出严寒,热片便立即加热,透过人工毛传导在每一寸皮肤上。
但仍难抵寒凉。
周山搓搓手,不敢过多停留,小跑绕到车外,不出所料,车辆后轮陷入了大坑,坑足有七,八十厘米之深,一看他便知是流浪者的杰作。
“杂种。”
低骂一声后,周山轻吸一口气,抬起双手对着车尾,但却没有触碰,随着其意念一动,整辆车竟开始缓缓向前移动,陷入土坑的车轮费力地攀上沙石旋转,仿佛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在推动着它,不消片刻,右后轮转完一圈,从土坑中挣脱。
周山轻呼一口气,看着双手:“这强磁义肢还真是管用啊。”
为了应对车辆陷入土坑的困境,执法署专门联合义肢专家制作一款强磁义肢,顾名思义,这个义肢的手掌装了一块可控制磁力的磁铁。
而在越野车后,也专门采用磁石材质,利用相同磁场的排斥力,便可轻松将越野车从土坑中解救出来。
一种物理学的简单装置,但却十分实用,所造成的推力可达五吨。
凛冽寒风还在呼啸,似恶鬼在哀嚎,周山也感受到了周遭黑暗中的恶意,不禁打了个哆嗦,小跑回到车上,重新发动。
“又陷坑里去了?”对讲机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线——严治善
“是,避让一块石头,没注意到。”周山拿起对讲机复述一遍。
“注意一点,你已经是第三次陷坑了。”严治善没有一点体谅,刻薄地说,“这些可都是纳税人的钱,如果他们知道你就是这么对待公家的东西,我想他们会不乐意再为你们纳税。”
周山听得有些无语,陷坑如此稀松平常的事,对方竟然可以扯到纳税人身上,哪个纳税人会像他们这么卖命来到这种鬼地方。
不过这也难怪,这少爷家大业大,家族每年纳的税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所以对于他们这类人自然是带着厌恶,找到一点机会便要数落他们。
要不然你偷税吧,虽然税务机构那群吝啬鬼会把坦克开到你家门口……周山愤愤不平地想着,碍于对方身份也不好发作,只能没好气地回:“哦,我知道了。”
对讲机停了一会,严治善又说道:“前方五十公里有个旅宿,我们去那里休整一晚。”
周山一愣,转头看向肖正风,见后者额头皮肤挤成一团,便识相地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