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鹄此人虽是奸佞之臣,却倒的确有几分本事,即便尚书令刘陶厌恶其人,唾其品行,却也不得不承认梁鹄若是不配合天子卖官鬻爵,确是一位能臣。
而且梁鹄还有一手书法造诣,他家昏君好书法,征集全天下擅长书法的人于鸿都门学,足足有数百人。
而其中书法造诣被誉为天下之最者,则是师宜官,也就是梁鹄的老师。
师宜官的字,大则一字径丈,小乃方寸千言,权贵都以能得到他的真迹而为荣。
而且他行事放荡不羁,又极其喜好饮酒,时常因为喝酒喝得欠下酒肆许多钱,便在酒肆的墙壁上挥毫,引得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等到这些宾客买下的酒的数量足以抵消他前后欠下的酒钱,便将这些字从墙壁上刮去。
梁鹄的书法造诣则是被广泛认为已经超过了他的老师,师徒对比之下,师宜官善小字,梁鹄善大字。
但总体而言梁鹄的字更为雄浑壮阔,宫中许多宫殿的匾额以及朝中诸多重臣府邸匾额,皆由梁鹄所书。
刘辩半倚在凭几上,单手撑着脸颊,道:“孟皇梁鹄表字,右扶风人宋枭,现任左冯翊,是否是经你之手提拔?”
刘辩对待梁鹄的态度也算亲和,他对待有才干且愿意效忠的能臣都能给予一定的宽容。
梁鹄能成为天子的心腹,自然也是善于察言观色的机敏之人,当即便明白了太子话外之意。
梁鹄略微思索了一下,近两年的三辅之地行政主官,他还不至于忘却,答道:“启禀殿下,此人虽是经臣之手提拔,但却并非是买来的官职。”
但言罢后,梁鹄面色略显迟疑,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说下去道。
当然,这副模样都是故意摆出来给刘辩看的。
领导强行逼问我,我只能答,这就怪不得我了。
刘辩微微摇头,也不去戳破他的小心思,令高望将宋枭的奏疏递给梁鹄,而梁鹄当即便伏于地请罪,道:“臣有罪,未能替国家辨明人才,竟提拔了此等腐儒。”
梁鹄虽是凉州安定郡人,却也曾被他家那位昏君强行违背三互法担任凉州刺史,因此梁鹄对于凉州的情况也算是颇为了解的,自然也就明白太子唤他来是出于什么目的了。
刘辩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敲打着凭几的扶手,与梁鹄对视着,虽是轻佻之态,却颇有些不怒自威之相,道:“行了,少跟孤打什么弯弯绕,这些事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其他人的问题,孤心中有数。”
这个其他人究竟是指谁,大家伙心知肚明。
梁鹄擦了擦汗,对于太子的直言直语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不过还是不再赘言,令人取来了宋枭的履历档案。
通过宋枭的履历,基本上能够得出结论,此人除了治经外确实没有什么才能。
曾多次担任过县令、郡守,但在任期间基本上都是鸡飞狗跳,政绩一塌糊涂,却在两年前被突然提拔为左冯翊。
梁鹄看着刘辩翻阅宋枭的档案,面露苦笑,道:“殿下,其人为故执金吾宋酆之弟。”
但刘辩依然没有听明白,这和宋枭的兄长有什么关系,朝堂上三公九卿的兄弟多了去了,可没有谁能被他家那个昏君如此破格提拔的。
梁鹄偷偷抬眼观察太子神色,见刘辩眉头紧锁,面露疑惑,心中不由暗自叫苦。
他绞尽脑汁,斟酌措辞,却又不敢直言,毕竟有些话他是真不能说出口,否则恐怕会得罪何皇后的。
于是梁鹄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太子身旁的高望。
这种事情他可太熟练了,有些不便开口的话语交给张让、赵忠,这俩人虽是阉宦,但收钱是真办事!
这种临时遇到的问题,大不了事后补交就是了。
然而高望比起张让、赵忠更加明确自己的定位。
他是太子的家奴,家奴就是家奴,不该与外臣结交,更不会卖梁鹄一份人情。
况且太子和天子的性情不同,他不喜宦官干政,更无需用宦官来争权。
只要太子保持对他的亲密和信任,那他就不会失去自己的荣宠,将来也许还得以陪葬帝陵。
所以梁鹄的小算盘本该是落空的,但谁让这件事涉及到了太子的母亲,当今的皇后呢?
由他来向太子解释,的确更为妥当。
高望行至梁鹄身旁,随后又朝着梁鹄远离了五、六步,向太子俯身行了一礼,道:“启禀殿下,故执金吾宋酆,乃是废后宋氏之父。”
3054字——
ps:《后汉书:枭患多寇叛,谓盖勋曰:“凉州寡于学术,故屡致反暴。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