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的夜幕像一块浸透墨汁的粗麻布，沉甸甸地压在索菲亚大教堂的洋葱头穹顶上。松花江的冰面刚化不久，冷风里还飘着碎冰碰撞的咔嚓声，像是这座城市在暗夜里咬牙切齿的低语。

城中牙所里，摇晃电灯的橘黄色光晕在墙上映出四个晃动的影子。大鹏提出，高桥已多次见过他们，上次出城正是因被其认出而险象环生，这对在城中执行任务是极大威胁。众人一致同意，当务之急是先解决高桥，消除这一隐患，再谋划后续行动。如此，既能降低在城中行动的风险，也可为后续抗日任务扫除障碍。

"那我去引他上钩。"燕子把驳壳枪插进高腰皮靴，脸上挂着冷笑，“毕竟我是他心心念念的表小姐。”

大飞点点头，不置可否地说：“燕子你露面地点，就选在醉仙楼，我们在周围提前埋伏。”

大鹏抱着莫干西狙击枪坐在旁边，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那我就在醉仙楼对面的钟楼埋伏，争取一枪结果这个狗娘养的。"

韩伟杰往腰间别了两颗卵形手榴弹，又检查了一遍驳壳枪的弹匣："鬼子宪兵队离酒楼三条街，增援大概十分钟能到。咱们得算准时间，别把自己困在巷子里。

窗外，松花江的冰裂声混着夜枭低啼，像为这场猎杀敲响的前奏。

醉仙酒楼的幌子在夜风里晃得像面投降的白旗。燕子踩着木楼梯上楼时，木阶发出吱呀的呻吟，她故意把高跟鞋踩得咯咯响，楼道里弥漫着陈年黄酒和劣质烟草的混合气味。掌柜的哈着腰迎上来，："小姐今天要点什么？"

"两个招牌菜，一壶女儿红。"燕子摘下黑色礼帽，露出被发胶固定得服服帖帖的短发，耳后别着一支精致发簪。“二楼给我找个雅间，我等个朋友。”

"好嘞！小姐二楼请..."燕子踩着高跟鞋上楼的声响每落一声，都像踩在他的太阳穴上。待那抹倩影消失在转角，他立刻踅进后堂，抓起墙上那部笨重的手摇电话。听筒刚贴耳，话筒里就传来电流的滋滋声，仿佛无数蚂蚁在爬。

"哈、哈伊！是高桥太君吗？"他的日语带着浓重的奉天口音，喉结在皱巴巴的衣领里上下滚动，"您上次说的那位表小姐...她、她今晚来了！就在二楼雅间！"话筒那头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是军刀鞘磕在桌角，紧接着是高桥粗重的喘息："八嘎！必须看住她！我带宪兵队五分钟到！"

掌柜的挂掉电话，后背已经湿透。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指针正指向七点十分。十分钟后，街角传来汽车轰鸣。高桥的军靴踩在青石板上，马刺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身后跟着六个宪兵，三八大盖的刺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掌柜的迎到门口，刚要鞠躬，却被高桥一把拎起衣领："她在哪？"浓烈的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