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透过窗洒落在她们的身上，欧琳卡已然像个空壳，目光空洞地静坐在那里。

艾妲丝躺在单薄的血泊中，除了仍被刺入利器的左眼，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尽数愈合。

——真是无聊。

艾妲丝拔出眼中的匕首，索然摊手。她感到自眼眶深处传来的萌发感，被割裂的两端伸出血肉的枝芽，交织纠缠，相与连结。

然而视线并没有恢复。

艾妲丝合上右眼，确认自己被欧琳卡刺破的左眼前仍然一片漆黑。它游离在“不朽”的施用对象之外，并未能得到复苏的机会。

艾妲丝默不作声地起身。她以右手食指挑在欧琳卡下颌，叫少女抬起头。

她的脸颊被干涸的泪痕绷紧。少女现在的模样，与艾妲丝记忆中的那些濒死的鱼一般无二。

“现在你感到满足了吗，欧琳卡？”

“……天亮了。”欧琳卡只是失神地呢喃着，她的视线再不流连于“莉妮亚”，“天已经亮了……”

艾妲丝挑挑眉头。

欧琳卡放弃刺杀“莉妮亚”的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理智。

艾妲丝不需要这样的欧琳卡。她已经陪同这个少女胡闹了很久，现在该是她索取报酬的时候。

“醒醒，欧琳卡。”艾妲丝用莉妮亚细瘦的手轻轻拍打欧琳卡的脸，“如果今天确实有新的所有者会来到这里，你应该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天亮了，天亮了……”

欧琳卡喃喃重复。她的五官又开始难看地拧在一起。在欧琳卡再一次哭出来前，艾妲丝高高扬起她的手，以她目前所能施用的最大的力气扇在欧琳卡脸上。

“是的，天亮了。”欧琳卡偏过头去，艾妲丝在她的惊愕中看到被唤回的理智，“留在这里偿还你的罪孽，或者站起来，带我离开这里。”

欧琳卡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如果她们两人以现在又或稍许之后的模样暴露于人前，麻烦的事情无疑会接踵而至。

欧琳卡恰时地清醒过来。她恍惚着起身，似乎刚刚注意到艾妲丝并未恢复的左眼。

欧琳卡伸出手捧在望着窗外的艾妲丝颊侧，叫她面向自己。少女惊诧地注视那只唯独残破的眼，放缓了神色，干笑两声，脱力地垂下手，难以置信地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捧着脸崩溃地嘶喊。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要这样声嘶力竭地叫喊？艾妲丝也差不多受够了。

这个精神脆弱的少女正在撕裂她的喉咙，在毫无用处的宣泄之后，疲惫、麻木与痛苦，会更深地沉积在她的身体上。

乏于理睬，艾妲丝从地上捡起那只匕首。她自身上老旧的长裙下摆割下一段布条，将它缠好，系在得以被长裙遮掩的大腿上。

当她得以注视所占据的躯体的双腿，艾妲丝也不免为它的瘦削感到心情复杂。无论“莉妮亚”如何，艾妲丝不希望自己的身体一直保持在这种状态。

她由衷希望被唤醒的“不朽”的力量，不会终止她身体的成长。

艾妲丝不得不缓慢地进行她的所有活动。当她做好准备，欧琳卡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以现在的姿态，如果欧琳卡执意为难，艾妲丝也很难反抗。但这个少女沉浸在她的失意中，对袭击艾妲丝再没有一丝兴趣。

“……所以，‘你’是谁？”欧琳卡声音喑哑地问道，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总要让我知道该怎样称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