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纠结的时候不多了,在彼此试探的这几分钟里,原本朦胧的声音逐渐清晰,仿佛回响在他们的左右。隆重的阴霾正在散去,随着时间推移,听觉以外的其他感官似乎也在缓慢复原。朦胧的景象渐渐在识海中浮起,倒映在眼帘之前。
“这是江罗的记忆。”仙家喃喃道:“原典已经侵染了他的意识,从识海中隐藏最深也是最初的自我记忆开始沾染扩散。如果我们能够继续上浮,应该可以在之后的某段记忆中找到他的自主意识……”
说话间倒影像波光一样荡漾扩散,缓缓淹没了颜宁的眼耳口鼻。他下意识伸手阻拦,却觉得触手粗糙湿润,抬头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株根叶茂盛的榕树之下,四周闷热潮湿水汽扑鼻,隐约有蝉的鸣叫。颜宁收回目光仰望四周,却只见草木丛生高树荫天,树叶将四周遮得密密麻麻,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仙家的声音像蝉声一样飘飘荡荡:“人的记忆往往经过主观加工,简单判断是要犯错误的。不过有件事倒可以肯定,江罗的这段记忆恐怕形成得相当之早记忆里最清晰的居然是树而非人,恐怕这时他连自我都还尚未形成。仅仅保有某种动物的本能。”
颜宁学过一点心理学,知道在认知主义学派里,婴儿由于早期的认知不成熟,不能分辨自己与外界,连“我”与“他”的区隔都意识不到,属于最纯粹原始的人类认知。但如此推论,那么这段记忆就能追朔到江罗最年幼的时候……可一个出生几个月的婴儿,怎么能出现在茂密湿热的丛林中?是谁带他过来的?
哪怕江罗在眼前,恐怕这问题也是悬案。颜宁只能打量四周,思考平时交流有没有听到过什么蛛丝马迹。但环绕一周依然只有高树密林,重重叠叠。倒是仙家若有所思,咦了一声。
“这里怎么会有云槐?”
颜宁道:“市本来就产槐树。”
“不不不。”仙家低声道:“你不知道云槐是做什么的,这种东西就是气候适宜,营养充足,也很难能长得多大,除非用了其他什么东西。就在你左手边的第三棵树,凑过去仔细看看。”
颜宁转过了头,数到了左手边第三棵树干。以他的眼光,这棵树干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照样是树皮皲裂,青苔丛生,潮湿粗糙,但他听到仙家在低声细语:
“怎么这么多蚂蚁?”
颜宁垂下了目光树干上的确隐藏有不少的蚂蚁,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这些湿热气候积格外大的虫子们在树皮的褶皱中钻进钻出,蜿蜒着朝树下爬去。地下积着一堆枯枝烂叶,密密麻麻的蚂蚁在树叶的缝隙中穿梭,颜宁稍微俯下身去,盯着蚂蚁的轨迹
“……我靠。”他脱口而出。
重重叠叠的树叶上挤着重重叠叠的蚂蚁,而重重叠叠的树叶下面,是一小节发黄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