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望着战场左右的地形,担心道:“盖爷,会不会有伏兵?”
尉迟盖虽满是忧色,但见李瑁能想到伏兵,满是粗纹的老脸不禁微闪过欣慰:“嘿!将军还真没挑错郡马爷,殿下不留在长安是对了。”
不过他瞬间陷入更深的担忧,叹道:“不管有没有伏兵,必须得杀过去救出将军!”
李瑁也不语了,望着三千突厥兵已经冲刺起来,前排战马踏起地上的雪泥,轰隆隆震得地面颤动。
李嗣业这边并没有急于发起冲锋,因为他们正在等最合适的距离,这是千百年来积累出的骑战经验。这个最合适的距离,可以在战马跑出最快冲刺速度时与敌军交战,可以只让突厥人只来得及射出一波箭雨!
这就需要考虑到敌军战马的速度,己方战马的冲刺速度,误差不能超出两息。
李嗣业一对虎目紧锁敌军,这位西域双星之一的悍将全然不惧眼前三千敌军,他在军中被称作“头狼”,因为每战必身先士卒,悍不畏死。
终于等到了最合适的距离,李嗣业默不作声如死神般直接前冲,身后长塞骑兵有序跟上,连两骑间的距离也等同,整队拉出漂亮的锥形。
咋呼着的突厥兵拉满了弓弦,眼见着黑甲唐军已经冲到射杀距离内,顿时一波箭雨划破长空,如蝗而下。
八百长塞骑兵前锋整齐出盾,除了马蹄声没有多余的声响,而后方两翼各分出百人往敌军侧面绕去。
“哒哒哒——”“叮叮叮——”密集的剑雨落在铁盾上,黑甲上,那些落空钉地的就发出闷声,随后又被冲过的马蹄踏飞。
突厥人粗制的箭镞无法对这股钢铁洪流造成大面积杀伤,偶有战马不幸中箭,整骑就摔砸在地。
两方再差五六息就要冲击在一起,已经放弃拉弓的突厥兵挥起战刀重新加速,但冲势已经完全落于下风,转眼最前的突厥兵都能看清唐军当先一骑的狼头赤甲了。
而这个时候,压后的长塞骑兵反而挺身拉满了长弓。
李嗣业紧趴在马脖子上,手中的陌刀两刃隐隐绽出刀气,下一瞬,冲在最前的他抬起身子,将同样冲在最前的突厥兵砍成两截。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空,他擦脸而过,迎着突厥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陌刀再反手砍断一人。
这时候,身后的长塞骑兵冲上,马槊将一个个突厥兵捅个对穿。
两方骑兵不断冲作一处,战马对撞,鲜血飞溅,冲刺所诠释的恐怖力量在这一刹那淋漓尽致,突厥兵的喊杀声在一支支马槊面前戛然而止。
天空中,唐军的箭矢划过,先于李嗣业的前锋造成大面积杀伤。
草原上的野性,在训练有素的大唐杀器面前不堪一击。
李嗣业为首的两百骑前锋彻底冲开了突厥兵,后方四百骑为他们断后,外围两翼的各一百骑也策应杀入。
还在进攻狼头山的上千突厥兵一时变得首尾受敌,李嗣业这两百骑忽然将马槊横在身前,从腰间摘下装满东西的皮囊,挂上后提起马槊挑向正准备步战的突厥兵。
突厥兵中好像有人认得这东西,惊恐大叫,大多数人却眼见这两百皮囊砸落在他们身上和踩烂的雪泥地上,炸出装在里面的某种油液,闻着气味似羊油。
“嗖嗖嗖——”十几支火箭射出,那个惊恐大叫的突厥兵眼睁睁看着它们射落在地,然后火光冲起。
“啊!!!”在这突厥兵的惨叫中,一片火海燃烧而起。
“杀!!!”李嗣业提刀即上。
火海的另一边,穿过密密麻麻的突厥兵,长长的窄道,死守的瀚海军举刀振奋,其实这时候他们仅剩三四百人了。
凉王身穿黑红都护战铠坐在后方石头上,前胸后背中了数支箭,箭杆已经砍断,但他的右肩竟然被一杆巨大长矛洞穿,此时同样砍成了一截木杆!
他见李嗣业杀至,蓦然起身,失声道:“中计了!”
说着咯出大口鲜血来,一旁的小将赶忙扶住。
随着凉王的这句话,在整个战场的外围,果然杀出了两波突厥兵!
火海中,浴血的李嗣业已经快杀到窄道了,他回望战场,场内的这些突厥兵不足惧,可埋伏杀出的这两波突厥兵有四千之众,若不尽快撤离,自己这八百人绝对要全军覆没。
这时候,狼头山这边射出一支响箭,是凉王在命令撤退。
李嗣业望了眼狼头山,思虑之下恨声道:“撤!”
只剩六百不到的长塞骑兵在李嗣业的带领下火速撤离,三面合围只有豁口是生路,但悄然杀出的五百突厥兵彻底封死了这条唯一的生路。
在戈壁山顶上的尉迟盖正要下去拼上老命,却被寿王身边那个背剑的读书人按住肩头,另外那个侍女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巨剑,只见两人往山下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