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驼子突然想起那个衣衫轻薄无比的女人。
同一桌上,有两个男子。一个20岁出头,一个已有三四十岁,都在极力地讨好她。
每当有微风吹过时,孙驼子便担心那个女人身上的衣衫是否太过单薄。
暮春时节,正是风寒感冒盛行的时候,倘若着了凉风,是最容易伤风感冒打喷嚏的。
孙驼子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确实打了喷嚏,也把头顶的铜钱掉了下来。
但是,这女人却没有因此送命,反倒是那个20岁出头的青年男子,已经死的七零落。
孙驼子微闭着双眼,他已整整忙了三天三夜,正好可以喘口气,歇息一会。
就在这时,店里突然来了四个奇怪的客人。
两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其中一个身材魁伟,顾盼之际颇有威势另一个衣衫落魄,神情也是落寞黯然。
另有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孙驼子竟然认识,正是前不久刚开张的同福客栈的跑堂,白展堂。
另一个年轻人,看上去根本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只不过,他的嘴唇紧抿着,眼神冰冷而又坚定,倒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老者。
“几位客官,来点什么?小店只有自家酿的杂粮酒,下酒菜也只有花生米和豆干。”
孙驼子站起身来,众人才发现他站着和坐着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还是一般的高矮,这孙驼子竟然还是个残废的侏儒。
如果放在平时,几乎每个客人都会从眼神出透露出不一样的神采。
有的人会流露出嘲笑,有的人则会一直上下打量,还有的人则会露出同情怜悯的神情。
岂不知,怜悯同情有时候比嘲笑还要令人受不了。
如果一个人悲惨的是他的生活和遭遇,同情和怜悯会给一个人心灵上的温暖。
而当一个人悲惨的是他与生俱来的生理残疾,同情和怜悯只会像鞭子一样恶狠狠地抽向对方的内心深处。
因为,受到嘲笑还可以置之不理,甚至反唇相讥。被人同情和怜悯,则会毫无还手之力。
李寻欢看起来更加憔悴了,他带着一脸病容,开始弯下腰剧烈的咳嗽,半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平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店里都有什么吃食,尽管上来。再来七壶白酒,全都给他。”
楚平用手指着李寻欢。
孙驼子的眼睛都瞪大了,是个人都知道咳嗽的人是不能喝酒的,简直一滴酒都不能喝。
而眼前这位客人却一口气点了七壶酒,而且自己一口都不喝,全都给咳嗽的病人喝。
很快,孙驼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因为,那咳嗽不停的肺痨鬼,很快就把七壶酒喝完了。
他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喝酒,竟然比正常人喝酒的速度还要快。
喝完这七壶酒,他又叫孙驼子把酒壶加满,然后拎着酒壶走向酒馆后面的一间茅屋里。
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吃一口馒头,一口菜。
孙驼子不是个多嘴的人。
不仅如此,同桌的那三个人也没有一个多嘴的人。
他们只是默默看着李寻欢喝酒,咳嗽,再喝酒,再咳嗽,直到拎着酒壶走进了那间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