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上学的时候专门学过这个。”筱悠添上弘昐脸上的糖渣，“从前总想着，若是能把重要的人和事都画下来……”她忽然用笔杆戳他手背，“省得某些人整天板着脸，吓得孩子都不敢亲近。”

胤禛忽然握住她执笔的手，颜料在宣纸上晕开：“本事倒多，从前怎不见显露？”

“上辈子你眼里只有年氏。”筱悠腕间翡翠镯子轻晃，“哪瞧得上我这些雕虫小技。”

小丫的笑声隔着屏风传来：“姐夫试试？保准比朝服舒坦！而且是和姐姐的那套配套的情侣装。”

胤禛盯着袍角螭纹，额角青筋直跳：“成何体统！”

“阿玛穿花袍子！”四个团子突然齐声高喊。弘时扯开自己的小褂子，露出绣着胖鲤鱼的肚兜：“要花花！”弘历趁机把核桃渣抹在胤禛靴面上，咧着缺牙的嘴直乐。

筱悠憋笑抖开衣袍：“孩子们都等着呢。”她指尖掠过衣领处的盘扣，恍惚又见前世的汉服体验馆。那时隔着玻璃抚摸的绣纹，此刻正在掌心发烫。

一刻钟后，胤禛黑着脸立在紫藤架下。玄色广袖掠过石凳，惊飞几只彩蝶。宁楚克绕着父亲转圈：“阿玛好帅啊！”

“帅，真帅。”小丫往筱悠耳边嘀咕，“从来没想到，我们的四爷那么帅。”

胤禛屈指敲她脑门：“还说。”

“雍郡王好威风呀。”筱悠突然执笔速写，螭纹在他袖口游走如活物，“可惜绷着脸，白糟蹋这衣裳。”

四个团子突然扑上去抱腿，弘历抓着衣摆当秋千晃。胤禛踉跄扶住廊柱，金峰急得直转圈。雪影趁机叼走他的皂靴，墨云追着绣鞋满院跑。

“成何体统！”怒吼惊得树梢麻雀乱飞。

“阿玛凶！”弘昐的控诉混着笑声，惊碎一池荷香。

暮色染红窗棂时，筱悠将画稿收进檀木匣。胤禛拎着湿漉漉的衣摆跨进门，发梢还沾着弘时泼的莲子羹：“明日让苏培盛把画裱起来。”

“爷不是嫌幼稚？”筱悠故意把画册翻得哗哗响，里头夹着张胤禛被孩子们扑倒的速写，“等孩子们娶亲时拿出来。”

“总得让后人知道。”胤禛忽然将她抵在案前，松墨香混着皂角味萦绕鼻尖，“他们的额娘，比画里还美。”他指尖抚过画册边角，“往后得空便画，把晖儿宁儿他们撒野的模样都记下。”

翡翠镯子碰在砚台上叮当作响，门外传来宁楚克的尖叫：“阿玛额娘羞羞！”

胤禛拎起女儿塞给墨云：“再偷听打你屁股啦！”头却见筱悠已铺开新纸，就着烛光勾勒院中景象，金峰伏在廊下打盹，四个团子的涂鸦混着他的画作，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暖光。

“明日我带孩子们去荷塘写生。”她笔尖一点，给画中墨云添了条翘起的尾巴，“等攒够一百张，咱们钉成本画册可好？”

胤禛忽然抽走她手中的笔，在画纸空白处落下朱印：“要钉就钉金丝楠木封面的。”夜风卷着荷香潜入，案头未干的墨迹里，隐约可见岁岁长相见五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