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十三郎有些吃惊,看城垒的边界,这天眼城居然比天庭第一大城垒大华垒还要大三,五倍左右。
“这还只是城垒,其实天眼城垒所辖地界足有千里之广,我在瑶池的时候,听金母说过,这天眼城垒,多年前是天庭第一大城垒,光城垒内丁口就有几百万之多。”
秋荷作为金母身边原领班头子,知道的还真多。
“这么大吗?”
杨十三郎一侧身,陡然加速,飞向那条细细的白线。
……
天眼城的骨骼还立着。
十二丈高的玄铁城门斜插在废墟里,半扇嵌进地脉,半扇仰天戟张,像被天神一掌拍碎的盾牌。门额上“洞观三界”的鎏金大字已剥蚀成蛇蜕般的残痕,唯有“眼”字尚存半只瞳孔——那是颗嵌在石中的黑曜石,
“这珠子雨后会渗出暗红色水珠,金母说过,那是天眼在泣血。”
主街的玄武岩地砖尽数翻起,如巨兽掀开的鳞甲。
裂缝间丛生着血藤,藤蔓上结满铜钱大的瘤子,剥开能掏出半腐的符纸。
两侧店铺的招牌斜挂着:“九霄阁”的匾额断成两截,露出内里青铜浇铸的星图;
“醉仙楼”的朱漆柱子横贯长街,柱身上密密麻麻刻着酒客的遗言——
最新一道是杨十三郎刚刚用玄铁刺划的:“杨十三郎携秋荷馨兰到此一游”。
城中央的塔基剩九层,每层檐角都悬着人头大的铜铃。
风过时,铃舌早锈没了,但仍有空荡荡的回响,像千万个冤魂在同时叹气。塔身第七层裂着道丈余宽的缝,月光透进去时,能照见内壁密密麻麻的刻痕——有算卦的爻辞、通缉令、孩童画的歪扭太阳,最顶上一行朱砂小楷:“丙子年七月初七,天眼闭”。
“回吧!官人,这些东西没啥看头……”馨兰已经第三次催促了,她身上一直起鸡皮疙瘩。
夕阳西下,大森林里的这座废墟暗得特别快。
“官人,馨兰妹妹说得对,明天我们多带些人来,再细细查看。”
秋荷也感到冷飕飕了。
“翻我下来的是你俩,急着想回去的又是你俩……我不回去了,我们今晚就来个露营怎么样?”
杨十三郎有些故意说道。
“一股霉味,我们可不住。”
拉娅一直忍着这股难闻的味道,走了大半个城,终于忍不住了
“七把叉,朱风……我们今晚就住在这天眼废城里怎么样?”
杨十三郎回头喊一直跟在后面五六丈远的七把叉他们几个。
“好嘞!”
七把叉扬了扬手里的棺材钉子。
七把叉只要和杨十三郎在一起,他无所谓住哪里。
“杨首座,我看还是算了吧?”朱风紧走几步赶了上来。
“这废城看着邪气,离仙鹤寮也不远……”
一群人穿过北门的瓮城,来到护城河的断桥边上。
难闻的混合味道更浓了,秋荷她们几个女的,全部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护城河早成了酱黑色的泥潭,水面浮着青铜箭镞和碎骨。
“杨君司……不……杨首座,你看那是不是磷火。”
七把叉不敢再一个人落在后面,跑了过来……
太阳就差一条边就要落下去了,阴影处果然青荧荧的磷火从河底浮起。
日落时的废墟变得越来越骇人。
斜照把废墟拉出百丈长的影子,仿佛那些影子会自己蠕动。
断墙的阴翳突然竖起,特别像一队持戈卫兵的轮廓。
七把叉路过城外那口风水定脉井,往下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大跳。
亮汪汪的居然还有水,有条树根不知道从哪插了过来,就像条绳索……风吹过井口,嗡嗡怪叫,仿佛有个淹死鬼正要攀爬上来。
“杨……杨首座,我看我们还是回仙鹤寮住吧……我肚子饿了,实在有些难受。”
七把叉跑了几步,挤到了秋荷和杨十三郎的中间……
“你们有谁知道金母为什么把这座天眼废城垒赏赐于我吗?”
杨十三郎停住脚步,回望身后的一片黑魆魆。
没人回答他,只有风声刮过城门的呜呜声……
杨十三郎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城门上的黑曜石瞳孔,正映出他们所有人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