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紧锣密鼓地做着各项检查:“麻烦家属让一下。”
“医生。”她胡乱抹了把泪,强忍着哭腔询问,“我姐姐这是怎么了。”
连接好心电图仪器,屏幕上?那条线不再起?伏,医生无?奈摇头,宣布噩耗:“没有再送去医院的必要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
思绪好像被锈住了,不然怎么会听不懂,看着他们陆续停了动作,温书棠攥住白?大?褂一角,气息急促地哀求:“你们快救救我姐姐啊,医生我有钱的,多少钱我都?付得起?,你们快救救我姐姐好不好。”
“患者失血过多,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睨着眼?前这个?身形瘦弱的女孩,医生眼?中露出些许怜悯,“抱歉,请节哀。”
节哀。
为什么要和?她说节哀。
早上?姐姐还和?她通了电话,询问周嘉让的病情,又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还说等回家要给她做喜欢的赤豆元宵。
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怎么就能告诉她姐姐不在?了呢。
她们甚至都?还没有认真地道过别啊。
……
耳边仿佛被装上?消声?器,世界静如?止水,却又翻江倒海。
那年气候很奇怪,漓江的雨似乎下不完。
李阿姨事后解释,那晚她原本是想过去取改好的衣服,进门却看见温惠倒在?血泊中,店里的东西也被暴力砸得稀烂。
她匆忙打了急救电话,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抱歉啊棠棠。”女人眼?角怔红,言辞哽咽,“要是阿姨再早点发现就好了,也许你姐姐就不会……”
连晃头的力气都?没有,温书棠垂着眼?,声?音很轻:“李阿姨,别这么说,这不怪你。”
是她的错。
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心思都?扑在?周嘉让上?,她忘了那天是江伟诚拘留期结束的日子。
应该回家陪姐姐的。
温惠下葬那天,仍是个?雾云缭绕的雨天。
姐姐不喜欢吵闹,温书棠没有举办葬礼,只有一些邻里朋友前来悼念。
赵晗也抽时间赶了过来,得知这个?噩耗,她默然良久,表示会承担后续全部的诉讼流程。
她说江伟诚手段残忍,加上?有多次前科,不出意外可以判到无?期。
温书棠点点头,但神情呆滞着,好似那些话并没经过耳朵,只是凭本能说:“赵律师,谢谢你。”
这段时间和?姐妹俩接触,赵晗知道她们的日子有多不容易,如?今温惠意外离世,对于温书棠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的打击。
她抬手把人抱住,拍拍小姑娘的后背安慰:“要好好的,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送走宾客后,温书棠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墓碑前。
最近她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陷进了某种诅咒的轮回,不然医院和?墓园这两个?地方,为什么会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细雨缱绻,她将姐姐最喜欢的木槿花放好。
她没在?哭,准确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低着眸,定定看向那张黑白?遗照。
这些年,温惠没拍过什么照片,几经翻找,唯一能拿来用的,居然是结婚那年拍的证件照。
画面?上?的她笑容恬淡,眼?尾还未生出皱纹,眉目间满是对步入人生新阶段的向往。
如?今却落得这样悲痛潦草的下场。
那时她以为找到了可以托付终生的幸福,却不曾料想是钻进一座精心打造的牢笼。
多么讽刺。
指腹轻缓地蹭过碑角,温书棠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姐姐。”
“你是去找爸爸了对吗。”
“我知道你很想他,可我也很想他。”
“……你能不能把我也一起?带走。”
她吸了一记鼻子,指尖用力掐进掌心:“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体力消耗太多,她支撑不住地瘫倒,额头抵上?墓碑,就像许多次,姐姐将她揽入怀中那样。
“姐。”
纤长睫毛簌簌颤抖,她没撑伞,任由雨滴落在?身上?:“当时,你肯定很疼吧。”
“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姐。”喉咙发哽,温书棠一字一句地保证,“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一定会的。”
……
葬礼事宜结束后,再也承受不住一般,温书棠一病不起?。
她与世隔绝,把自己关在?家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具失去血肉的空壳,仅凭最后一口气吊着。
窗帘紧闭,房间里的灯全都?关上?,痛苦似不见底的深渊,一寸一寸将她吞没。
她被桎梏在?梦魇的幻境里,过往种种,如?同走马灯般自动闪过,她先是见到了姐姐,然后又见到了周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