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的谕令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岑墨站在大殿中央，手中的金色卷轴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之重。殿内静得落针可闻，两旁侍立的仙官们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凝重的气氛。

"臣...领旨。"岑墨最终躬身行礼，声音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走出凌霄殿，刺目的阳光让岑墨不自觉地眯起眼。他展开卷轴再次确认——帝君确实提出了新的条件：若要解除他与洛凝雪的婚约，必须分别获得仙界与魔界半数以上民众的支持。

"这怎么可能..."岑墨喃喃自语，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卷轴边缘。仙界民众对魔族的成见根深蒂固，而魔界对仙族的敌意更是由来已久。要获得两界半数支持，简直比登天还难。

"岑墨！"

熟悉的声音从云端传来。岑墨抬头，只见一道红光划破天际，赤璃踏着火云疾驰而来，红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还未等云头停稳，他就一跃而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父亲同意了！"赤璃一把抓住岑墨的手臂，眼睛亮得惊人，"只要我能获得魔界半数子民的支持，他就解除我和瑾清烟的婚约！"

岑墨心头一震。魔君提出的条件竟与帝君如出一辙，这绝非巧合。他缓缓展开手中的卷轴，"仙界...也一样。"

赤璃的笑容凝固了。他夺过卷轴快速浏览，眉头越皱越紧，"这...这是商量好的吧？他们根本不想让我们成功！"

"或许吧。"岑墨轻声道。他注意到赤璃眼下淡淡的青影，显然这几日在魔界也没少奔波。"先回书院再说。"

两界书院的中庭花园里，玄晔和洛凝雪早已等候多时。见二人归来，玄晔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赤璃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泄气地把帝君的谕令拍在桌上，"自己看。"

玄晔和洛凝雪凑在一起阅读卷轴，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条件...太苛刻了。"洛凝雪轻叹，"仙界民众对魔族的偏见非一日之寒。"

"魔界那边也好不到哪去。"赤璃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背，"那些老顽固提起仙族就咬牙切齿。"

岑墨沉默地沏了一壶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心中清楚，这条件背后是两界高层心照不宣的默契——既不想直接拒绝他们，又不愿开此先例，于是设下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难题。

"也不是全无希望。"玄晔突然开口，"这些年来，两界交流日益频繁，书院就有不少跨族好友。"

"可那只是少数。"赤璃闷闷地说，"大多数民众还是...岑墨？"

岑墨放下茶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这是唯一的出路，那就试试看。"

赤璃猛地坐直，"你认真的？这可比我们之前想的难上百倍！"

"我知道。"岑墨看向他，"但放弃的话，我们永远只能活在别人的安排下。"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在赤璃肩头，岑墨自然地伸手拂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颈侧的肌肤，引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好！"赤璃突然拍案而起，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不就是拉票吗？看我把魔界那些老顽固一个个说服！"

玄晔和洛凝雪相视一笑。洛凝雪轻声道："仙界这边，我和玄晔可以帮忙联络一些开明世家。"

"那我负责收集两界民意动向。"玄晔补充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四人围坐在石桌旁，开始制定计划。阳光渐渐西斜，为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远远望去，如同一幅充满希望的画卷。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中艰难。

第一站，仙界最繁华的云锦城。岑墨站在城中心的宣讲台上，面对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生平第一次感到词穷。这些面孔上的怀疑与排斥如此明显，仿佛一堵无形的墙。

"诸位，仙魔两界和平共处已有十年，两界书院培养的学子在各行各业都有杰出表现..."岑墨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遍广场。

"那又怎样？"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他，"魔族天生狡诈，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就是！"有人附和，"听说那魔君之子整日缠着岑仙君，肯定有所图谋！"

"赤璃殿下不是那种人！"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岑墨惊讶地看到，一个身着书院服饰的少女站了出来，"我在书院学习三年，赤璃老师待我们极好，从无仙魔之分！"

"小丫头懂什么？"先前那大汉嗤笑，"魔族最会伪装了！"

争论很快演变成争吵，场面一片混乱。岑墨站在台上，感到一阵无力。这些偏见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能改变。

离开云锦城时，岑墨的袖中只多了寥寥十几枚支持玉符——距离半数还差十万八千里。

与此同时，魔界的赤璃也遭遇了类似的困境。

"殿下何必为了个仙族如此费心？"一位魔族长老捋着胡须摇头，"瑾家那丫头多好，门当户对。"

赤璃强忍翻白眼的冲动，"长老，我与瑾清烟并无情愫，强扭的瓜不甜。"

"情愫？"长老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那岑墨再好也是个仙族，你们..."

这样的对话在魔界各个城池重复上演。赤璃说得口干舌燥，收获的支持却寥寥无几。更糟的是，一些保守派已经开始公开反对他的行为，称其"背叛魔族传统"。

夜幕降临，两界书院的后山上，两个疲惫的身影在山顶相遇。

"怎么样？"赤璃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声音沙哑。

岑墨摇摇头，在他身旁坐下，"不太顺利。"

两人沉默地望着远处两界交汇处的霞光，各自沉浸在挫败感中。赤璃突然抓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向远方，"可恶！他们根本不听解释！"

石头落入云海，无声无息。岑墨看着赤璃气得发红的侧脸，心中一阵柔软。他悄悄握住对方的手，"这才第一天。"

赤璃的手指在他掌心动了动，最终紧紧回握，"明天继续？"

"继续。"岑墨坚定地说。

第二天的情况稍有好转。在玄晔和洛凝雪的联络下，一些曾受益于两界交流的仙界家族开始表态支持。特别是那些子女在书院就读的家族，对岑墨的评价普遍较高。

"岑仙君为人正直，教学有方。"一位家主公开表示，"若他与赤璃殿下真心相悦，我们理应祝福。"

魔界那边，瑾清烟出人意料地站了出来。"我与赤璃自幼相识，确无情愫。"她在魔都广场上坦然宣布，"强求无益，不如成全。"

这番话在魔界引起轩然大波。有人称赞瑾清烟大度，更多人则指责赤璃"蛊惑人心"。但无论如何，话题的热度确实上去了，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这件事。

第三天，一个意外事件改变了局面。

仙界边境的落霞村遭遇山崩，数十户人家被埋。由于地处偏远，仙界救援迟迟未到。恰在附近宣讲的赤璃闻讯，立刻带领随行的魔族战士前往救援。

"殿下，这不妥吧？"一位魔族护卫犹豫道，"仙界的事，我们插手会不会..."

"人命关天，分什么仙魔？"赤璃已经腾空而起，"愿意帮忙的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