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在狂风中扭曲成液态,陈默的护目镜上蒙着第三层沙粒,指腹蹭过战术手表时,金属表链传来细密的震颤——这是黑沙暴即将过境的前兆。
“无人机续航还剩十七分钟。”江远半跪在沙丘凹陷处,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防风服兜帽被风扯得噼啪作响,“坐标偏移三度,鬼知道这破沙暴是不是带了指南针。”
苏璃蹲在他右侧,皮质手套捏着半截汉代五铢钱,钱孔边缘还凝着暗红色矿渣:“精绝遗址群在北纬39°线上,但根据卫星云图,我们至少偏了二十公里。”她抬头望向漫天黄雾,发梢沾着的沙粒在风里簌簌掉落,“阿木,你确定罗盘指向没错?”
蹲在最下风处的阿木突然挺直腰背,布满银饰的衣领间露出后颈青胎记,形如北斗残星:“毕摩的骨针跟着沙子走,”他晃了晃手中缠着牦牛毛的青铜罗盘,指针正逆时针缓缓旋转,“沙海在吞人,二十年前驼队经过这里,天亮后只剩三具背靠背的白骨。”
陈默没说话,拇指摩挲着战术腰带扣上的银饰——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护腕残片,三个月前在父亲遗物中发现时,内侧还刻着半串看不懂的彝文。此刻他盯着无人机实时传回的画面,镜头里的沙丘正在变形,赭红色岩层出露的部分,竟隐约勾勒出斗拱飞檐的轮廓。
“等等,拉低镜头。”陈默突然按住江远的手腕。
平板上的画面剧烈晃动,无人机在强风中挣扎着下降,沙粒打在镜头上沙沙作响。当画面终于稳定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垂直的岩壁上,赭红色砂岩被风蚀出斑驳痕迹,但在离地五米处,分明有团灰黑色涂鸦,歪歪扭扭的简体字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陈默到此一游
墨迹新鲜得能滴出水,笔画边缘还带着沙粒被冲刷的痕迹,显然是在最近十二小时内留下的。而更让陈默脊背发凉的是,岩画下方三米处,半埋在沙砾中的半截石碑上,清晰刻着精绝文“守陵人”三个字——这种早已失传的古文字,他只在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青铜罗盘上见过。
“队长,你什么时候……”江远的声音突然哽住,视线从屏幕移到陈默脸上,瞳孔剧烈收缩。
无人机的夜视镜头自动开启,冷白色的光斑里,岩画右侧的阴影突然动了动。那是个人形轮廓,宽松的冲锋衣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右手举着台老式胶片机,正对着岩壁上的涂鸦——而他左腕上反光的银饰,分明与陈默此刻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