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土神洲的星宿老怪!"老灯头突然将断剑插入心脏,浑身精血注入地脉,"平安,用我的灯油续火!"
陈平安却按住老人手腕,转身望向山脚。数十个少年正举着自制的灯笼跑上山道,最前方的小女孩手里捧着歪歪扭扭的泥塑灯台:"陈先生!我们用学堂的陶土做了新灯芯!"
当第一盏稚嫩的陶土灯放入地脉阵眼时,天穹裂缝里的星纹巨手突然发出惨叫。民心灯火顺着青铜锁链逆冲而上,将那只巨手烧成漫天星雨。周牧怔怔望着在灯火中重聚魂魄的三位守灯人,忽然跪倒在地,将剩余星力尽数注入小女孩的泥灯。
"这才是真正的北斗阵枢。"陈平安抱起奄奄一息的老灯头,老人后颈的守灯印正被孩子们的灯火重新点亮,"天象不如人愿,星轨不敌人心。"
刘羡阳的绣春刀突然发出龙吟,刀身映出南斗六星与北斗七星交汇的奇景:"老陆,这下咱们的刀剑也能凑个北斗九星了!"
陆芝却望着山道上越来越多的灯火,剑穗碎瓷拼出"传承"二字:"比不得这些新灯芯——他们手里的泥巴,可比周牧的星盘重千万倍。"
当黎明前的黑暗褪去时,七十二盏地脉灯台已变成青铜基座托着各式陶灯。周牧安静地跪坐在老灯头身旁,手中捧着盏缺角的陶土灯,灯芯正是他破碎的星官印。山下学堂的晨钟悠悠传来,惊起山间万千衔着星火的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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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剑宗的山门坐落于桐叶洲仙都山巅,云雾缭绕间,七十二座青铜剑碑如天柱般矗立,每座剑碑都刻着历代剑修的本命剑痕。此刻,主峰青萍峰的祖师堂内,崔东山正手持青萍剑,剑身倒映着山下蜿蜒的大渎河道——那是青萍剑宗耗费数十年心血开辟的命脉工程。
"宗主,观星阁的人又在下游捣乱了。"曹晴朗抱着一叠山水邸报快步走入,发间还沾着晨露,"他们用璇玑玉衡仪干扰地脉,导致三座渡口的灵脉紊乱。"
崔东山的指尖轻轻拂过剑脊,青萍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上的青莲纹路亮起微光:"观星阁的老毛病了。"他转头望向窗外,远处天际有七颗黯淡星辰正在缓缓移位,"他们以为操控星轨就能拿捏桐叶洲的气运,却忘了青萍剑宗的根基不在天上。"
米裕扛着绣春刀推门而入,刀鞘上的碎瓷剑穗随着步伐轻晃:"老崔,要不我去砍了他们的星盘?"他咧嘴一笑,露出当年在剑气长城养成的痞气,"正好试试我新领悟的破军剑招。"
"不急。"崔东山转身将青萍剑插入祖师堂中央的剑台,剑台突然浮现出一幅星图,"观星阁这次动的是天市垣的星轨,想要截断大渎的水运灵气。"他指尖点在星图某处,"不过他们漏算了一件事——青萍剑宗的剑修,从来不怕算计。"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震动。一道剑光从后山破土而出,化作人形立于祖师堂前。正是闭关三年的剑修曹峻,他腰间悬挂着七柄断剑,每柄剑都散发着沧桑剑意:"宗主,我已将青萍剑阵与地脉灵枢相连。"他望向崔东山,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当年正阳山之事,是我..."
崔东山抬手打断:"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他指了指剑台上的星图,"如今青萍剑宗需要的是破局之人。曹峻,你带二十名弟子去下游布剑,以剑势引动星轨反噬。"
曹峻单膝跪地,七柄断剑同时出鞘三寸:"遵宗主令!"
米裕突然抽出绣春刀,刀罡劈开祖师堂的木窗:"老曹,我陪你走一趟。"他转头冲崔东山挤眼,"反正待在这儿听你掉书袋也挺闷的。"
崔东山摇头失笑,转而看向曹晴朗:"你去请黄庭客卿出山,就说青萍剑宗需要他的福缘镇场。"他顿了顿,"另外,让叶芸芸带着姚仙之去安抚沿岸百姓,民心才是真正的护山大阵。"
曹晴朗刚要离开,窗外突然传来清越剑鸣。三柄本命飞剑破空而至,钉在祖师堂的梁柱上,剑身刻着观星阁的星官篆文。崔东山伸手握住其中一柄,剑身上的星纹突然扭曲成狰狞鬼脸:"来得正好。"他望向曹峻和米裕,"看来观星阁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米裕大笑,刀罡震碎窗棂:"那就让他们看看,青萍剑宗的剑,到底有多利!"
青萍剑宗的后山,七十二座剑碑突然亮起。曹峻站在剑碑中央,七柄断剑悬浮在他周身,每柄剑都对应着北斗七星的方位。他掐了个剑诀,断剑突然化作七道流光,刺破云层直指天际的星轨。
"青萍剑,破万星!"曹峻一声暴喝,七道剑光在云端交织成巨大剑阵,硬生生将移位的星辰逼回原位。观星阁的紫袍老者在远处的星船上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快启动璇玑玉衡仪!不能让他们破了星轨锁!"
米裕的绣春刀突然从斜刺里杀出,刀罡化作百丈星河,将星船周围的星轨斩得粉碎:"老东西,你的星盘该换了!"他转头冲曹峻喊道,"老曹,用北斗阵压阵!"
曹峻点头,七柄断剑再次飞起,在剑阵上方形成北斗七星虚影。当剑阵与星轨碰撞的刹那,整个天空都被染成青紫色。观星阁的星船剧烈震颤,紫袍老者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星盘正在被青萍剑宗的剑意侵蚀。
"不可能!"他嘶吼着转动玉衡仪,"天市垣的星轨怎么会被剑修操控?"
崔东山的声音突然在星船上方响起:"因为青萍剑宗的剑,本就是天地间最锋利的星轨。"他手持青萍剑,剑身倒映着整个桐叶洲的地脉灵枢,"你以为星轨无形,却不知人心如剑,可斩万法。"
紫袍老者还想反击,却发现自己的星官印正在碎裂。他惊恐地望向崔东山,却只见一道青芒闪过,星船瞬间被斩成两半。
当暮色降临时,青萍剑宗的祖师堂内,曹峻和米裕满身血污地归来。崔东山将青萍剑重新插入剑台,剑身上的青莲纹路愈发璀璨:"此战虽胜,但观星阁不会善罢甘休。"他望向窗外,山下的大渎河道波光粼粼,倒映着万家灯火,"不过他们忘了,青萍剑宗的根基,从来不在天上,而在这人间烟火里。"
米裕擦着刀上的血迹,咧嘴一笑:"老崔,下次再有人敢动咱们的大渎,我就把他们的星盘全砍了当废铁卖。"
曹峻默默将七柄断剑收入剑鞘,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会让青萍剑阵更加稳固。"
崔东山点头,目光落在祖师堂墙上的一幅画卷上——那是陈平安当年在剑气长城刻下的"青萍剑宗"四字,笔画间仿佛仍有剑气流转。他轻声说道:"师父说过,剑修的路,要自己走出来。"他转头看向众人,"而我们青萍剑宗,就要走出一条让天地都颤抖的剑道。"
山风掠过祖师堂,青萍剑再次发出清越的鸣响,仿佛在回应着这位年轻宗主的誓言。山下的大渎河道上,渔火点点,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与青萍剑宗的剑碑交相辉映,诉说着属于剑修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