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永和帝手中的茶盏翻倒在案几上,滚烫的茶水浸湿了奏折。
“都退下!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永和帝严词喝退了宫人,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他和萧宾月两人。
“长、长孙霜?”他声音发颤,竟直呼名讳,“她……说什么了?”
萧宾月忽然诡异地笑起来,眼神逐渐涣散:“她说,”声音陡然变得沙哑,竟似老妪,“景桓,你负了我!是你负了我!”
——景桓,是永和帝的乳名。
“轰隆!”
永和帝猛地站起,龙案被撞得移位。他脸色煞白,指着萧宾月厉喝:“你是谁?!”
“陛下不记得了?”萧宾月歪着头,“多年前那个雨夜,你说要封我为妃,”她突然扑到御案前,十指抓出刺耳声响,“却在我怀胎七月时,让萧远道灌我落胎药!”
“住口!”永和帝踉跄后退,撞倒博古架,珍玩碎了一地,“朕没有,朕只是……”
萧宾月趁机逼近,袖中银簪不知何时已抵在永和帝喉间:“景郎好狠的心,我们的女儿都这么大了!”簪尖轻轻划过帝王苍老的皮肤,“不如,你也来地下陪我?”
“不是!不是我!”永和帝情绪竟有些崩溃。他看着萧宾月此刻的眼神,与多年前那个雨夜的长孙霜一模一样!
“陛下?陛下?”
萧宾月清润的声音将永和帝从恍惚中惊醒。他猛地一颤,浑浊的双眼重新聚焦,这才发现站在眼前的并非记忆中的长孙霜,而是与她七分相似的萧宾月。
“朕……朕方才怎么了?”永和帝强自镇定,手指却仍在微微发抖。
萧宾月面露忧色:“陛下突然对着臣女唤"琬宁",可是魇着了?”她故意将银簪重新簪回发间,动作优雅从容,与方才的癫狂判若两人。
永和帝盯着那支银簪,喉结滚动:“你母亲还说了什么?”
“只说让臣女好好活着。”萧宾月垂眸,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哀戚,“想来是挂念臣女孤苦。”
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永和帝的目光在萧宾月脸上来回巡视,似乎在确认眼前人究竟是人是鬼。忽然,他伸手抓住萧宾月的手腕:“你今年……十四岁了?”
“是。”萧宾月任由他抓着,感受着那只苍老的手在微微颤抖,“母亲已经去世七年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永和帝心口。
萧宾月看着永和帝的神情,心中冷笑。她抚过袖中暗藏的瓷瓶——那里面的药粉,能让嗅到的人产生幻觉。永和帝方才看到的“长孙霜”,不过是她精心调配的毒药所致。
萧宾月刚要说话,身后便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丞相楚衡求见——”
她脚步微顿,唇角不自觉扬起。果然来了。
永和帝正揉着太阳穴,闻言烦躁地挥手:“宣。”
楚衡一袭玄色官袍大步而入,腰间玉佩纹丝不动,显是刻意收敛了步伐。他目不斜视地从萧宾月身侧走过,连个眼风都没扫过来,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袖中手指微微一动——一枚棋子悄无声息地落入萧宾月袖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