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马尔·瓦德瓦睁开眼时,后脑勺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被重物狠狠砸中。他试图挪动身体,却发现四肢沉重无比,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耳边传来模糊的人声,断断续续,夹杂着一阵刺耳的嗡鸣,视线一片迷雾,光影碎片如破碎的镜面般闪烁,刺得他头晕目眩。
“少爷!少爷醒了!”一个苍老而急促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带着颤抖的喜悦。库马尔挣扎着想看清说话的人,却只能感觉到一只粗糙而温暖的手紧握住他的手腕,那触感真实得让他心安。
“医生!快叫医生!”一个女声紧接着响起,带着哭腔,满是焦急。库马尔想分辨是谁在说话,但脑海一片混沌,记忆像是被浓雾吞噬。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任由周围的嘈杂与光影冲击感官。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他无从分辨。渐渐地,那恼人的嗡鸣减弱,光影开始聚合成形。他用力眨眼,视线终于清晰。
他躺在一间宽敞的病房内,天花板泛白,墙上挂着几幅简朴的风景画。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味。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床边围着一群人——男女老少,神情各异,有的紧张,有的欣慰。
最前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魁梧,皮肤略白,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色传统服饰,头戴深色头巾。他眉目威严,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库马尔。这人便是他的父亲阿伦·瓦德瓦,瓦德瓦家族的掌门人,一个在孟买附近声名显赫的大地主,手握广袤土地。阿伦身后是一个稍年轻的女人,身着华丽纱丽,眼眶红肿,手里紧攥着一块手帕,不时拭泪。她是库马尔的母亲拉妮。
“库马尔,我的儿子,你终于醒了!”父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颤抖。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库马尔的肩膀。
库马尔愣住了。他完全不认识这些人,可那声音中的情感却真切得让他动容。他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如沙,发不出声。
“少爷,别急着开口,您伤得不轻,后脑勺挨了一棍,昏了两天。”一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库马尔转头,看到一个瘦削的老者站在床边。老者身穿朴素灰袍,头裹锡克教徒的头巾,花白胡须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是达尔吉特,瓦德瓦家族忠诚的老仆人,一名刹帝利锡克族,服侍家族几十载,他的父亲侍奉自己的爷爷,而他侍奉自己的父亲,他的儿子侍奉自己。
“达尔吉特……”库马尔下意识低喃,这个名字莫名从他口中冒出。他惊讶于自己的反应,明明不认识这人,可这名字却像是烙在灵魂深处,熟悉得诡异。
“是我,少爷。”达尔吉特露出欣慰的笑,“您没事就好,老爷和夫人急得寝食难安。”
库马尔还没回应,父亲转头问达尔吉特:“你儿子如何?医生怎么说?”
“回老爷,拉吉左手臂骨折,三根肋骨断了,但性命无虞。”达尔吉特恭敬答道,“还好他拼死护住少爷,不然……”
库马尔顺着目光望去,见病房另一侧还有一张病床,躺着一个年轻人。那人肤色深沉,脸上满是痛苦,左臂裹着厚石膏,胸口缠着绷带,气息微弱。他是拉吉,达尔吉特的儿子,也是库马尔自幼的玩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拉吉虽是仆人之子,却对库马尔忠心耿耿,发誓守护他。这次,正是拉吉不顾性命将他从混乱中救出,才落得如此重伤。如今,他被父亲安排到印度最好的医院,与库马尔同住一间病房疗伤。
“拉吉……”库马尔低语,名字自然浮现。他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似有记忆翻涌,却抓不住踪迹。
“好了,库马尔,你安心休息,其他事交给我们。”父亲沉声道,转头对母亲说:“拉妮,去叫医生再看看。”
拉妮点头,快步离去。父亲与达尔吉特低语几句后也离开,病房只剩库马尔、达尔吉特和昏迷的拉吉。
库马尔闭上眼,试图理清思绪。他记得自己是21世纪的中国人,过着平凡日子。可如今,他却成了库马尔·瓦德瓦,一个22岁的印度青年,刚从印度理工大学毕业的高种姓婆罗门。父亲是孟买附近的大地主,二叔在能源部身居高位,三叔是孟买警察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