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被蒸汽烫出脓黄大泡的腿,见过被五百斤的雾化器砸碎的脚,也曾顶着红色的火灰、手握钢筋捅堵塞区,也曾在室外温度40℃、内部三台炉的密闭空间待到头晕眼花,呼吸困难。
一台炉大概六十米高,上面布满了楼梯供人穿行作业。相当于一栋内部正在燃烧的八层居民楼。注意,与传统煤炭发电的露天环境不同,这里的外壳是全封闭的。
几年下来,包括他在内的那些为公司辛苦付出、流血流汗的员工,只有极少数又跑又送的晋升到了管理层。大多数只跑不送的都是带着病历单和后遗症黯然退场。
而同样是年轻人,同样的学历,也有人一进来就可以坐在办公室吹空调,干净、体面。有些甚至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就拿着课本上的理论跟你掰扯,要求你做到同样的数据。
你了解实际情况,明白各种影响因素和客观事实的存在,但那有什么用?人家是上司,完不成标准,只能是你的能力问题,你所说的原因都是借口。
他们没有错,凌晨也没有错。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如果你不在餐桌上,那一定在菜单里。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毕竟干了活还是有工资的。
不要墨守成规、困于一隅,勇敢的去经历和体验各种不同和未知,去没有去过的地方、吃没有吃过的东西,去看没有看过的风景、见没有见过的人。
这些花不了多少钱,时间也总能匀出来,麦子熟了,就往南走。
阅历会提升你的能力和见识,锤炼你的心性和胆略,能让你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星球上更具竞争力,更有能力去应对生活的风暴。
——
枫林会的十几家举办方中,地位最高的老头在凌晨面前也是个弟弟,因为他只是个伯爵。
所以对于凌晨要在最后两天安插两名女子登台表演的事,他满口答应。能用这么小的代价,搭上临颍侯的门路,何乐而不为呢?
枫林会倒数第二天,彩楼里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对于花魁的激烈争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前面的三名女子,都是才艺双馨、容貌倾城的人间绝色。
凌晨趴在雅间的栏杆上朝着下面的看台张望,内心也有点忐忑。
目前排在第一的,是一位来自广陵的姑娘,温婉恬静,落落大方。吴侬软语的轻柔小调抚慰着男人们燥热的热血,江南水乡养育出来的高洁淑雅,沁人心脾,让人很难生出亵玩之意。
这位沈棠姑娘,声线、舞姿、容貌、人设都是顶级的,甚至不输真正的官家女子。
排在第二的是来自琅琊蓬莱郡的赵霁姑娘,一手筝弦撩拨心绪,清瘦纯欲的面容惹人怜爱,是前三名里颜值最高的。
她虽然在气质上略逊沈棠一筹,但架不住吸金啊!来自全国各地的老色批们为之疯狂,争先恐后的打赏墨石,目前已经破千。有一个年轻公子甚至变卖了家产为她助力,以至于妻子找上门来,闹将了好一阵。
最后还是主办方担心把事情闹大、影响盛会的正常举办,把他们轰了出去,将银子退还才平息这场风波。
但是这件事倒是给了凌晨一点启发,能不能叫沟泉村的小朋友来城里,他再去借一大笔银子,让小朋友们替自己打赏祁梅儿和段音。等到枫林会结束后,向举办方申请未成年退款呢?
噜噜噜!
算了算了,做人还是不能太阴间。
排在第三的女子,是一位容貌与中原人略有不同的西域姑娘,原名很长,人们都叫她阿依。
阿依姑娘的胡舞大胆、热情、奔放,纤细的腰肢与修长的脖颈柔若无骨。光着玉足踩在地毯上,脚腕上璎珞如翡翠,一种别样的异域风情和张扬的生命力,令看客们为之沉醉。
这是唯一一位让凌晨都有些恍惚的姑娘。在她身上,凌晨仿佛看到盛唐时代的飞天神女,从敦煌壁画里走了出来。
祁梅儿和段音的压力很大啊……
不过不要紧,虽然她们三位确实很强,但她们支持者,有一样东西绝对比不上凌晨。
诗词。
“诸位~下面将要登台的,是一对星月双明,来自汴京的祁梅儿姑娘和段音姑娘~请诸位保持安静,接下来,她们将为大家献上几首别具一格的颍川腔调,第一首,《临安记忆》,献给各位看官~”
全场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翘首踮脚,看向台上。
下一刻,一曲宛转悠扬的笛音,缓缓响起,渐渐飘升至顶上黄粱,萦绕不散。
“落日桥头~几分暮色被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