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今早我看见你对着镯子叹气,说『要是有金簪子配就好了』。」
蒋夫人皱眉:「去搜。」
片刻后,丫鬟捧着鎏金簪子回来,簪头还沾着几粒米。管家婆扑通跪地,梅若华却在此时看见母亲闭上眼,身体像片枯叶般软倒在地——她知道,母亲的脊梁骨,断了。
四、寒江孤舟遇异人
寅时初刻,暴雨稍歇。
梅若华背着母亲在江边狂奔,泥泞的道路让她数次摔倒。母亲的血浸透了她的衣襟,在黑暗中散发着温热的腥气。她听见身后传来蒋府护院的呼喝声,看见远处有艘乌篷船泊在芦苇丛中。
「救命......」她嘶哑着嗓子喊,船篷忽然掀开,露出个穿月白长袍的男子,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哨。
男子挑眉,目光落在她脸上:「小丫头,你右眼下方的朱砂痣,倒像朵开在雪地里的梅花。」
梅若华这才想起,母亲曾说她出生时右眼下方有粒红痣,父亲说「这是梅花仙子下凡」。她来不及多想,扑通跪在船头:「求您救救我娘!」
男子瞥了眼昏迷的王氏,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喂进王氏口中:「她断了三根肋骨,我只能保她三日性命。」
梅若华磕头如捣蒜:「您要我做什么都成!」
男子轻笑,指尖拂过她的侧脸:「像,实在太像了......小丫头,可愿跟我走?」
梅若华抬头,借着微弱的天光,看见男子腰间挂着的玉箫,箫身上刻着「药师」二字。她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江湖中吹玉箫的,都是狠角色。」
「我叫梅若华,」她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您肯教我杀人的本事吗?」
男子一愣,忽然大笑,笑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水鸟。他将青铜哨塞进她手中,哨身刻着个「风」字:「风过留痕,必成大器。从今日起,你叫梅超风。」
五、晓风残月别故乡
卯时三刻,东方既白。
梅超风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蒋府高墙。母亲躺在船舱里,呼吸已平稳许多。月白长袍的男子倚着船舷,玉箫抵在唇边,吹出断断续续的《水龙吟》。
「为什么帮我?」她摸着青铜哨,想起男子看她侧脸时的眼神。
男子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像,画中女子身着青衣,侧脸与梅超风有七分相似:「她叫阿蘅,是我亡妻。」
梅超风盯着画像,忽然想起陈玄风日后的戏称「小师娘」,心中一阵恶寒。她将哨子系在腰间,听见江水拍打船底的声音,像极了蒋府天井的雨声。
「记住,」男子的箫声忽然锐利,「从今日起,你没有过去,只有将来。谁要你的命,你就要谁的魂。」
梅超风点头,指尖抚过腰间的哨子,忽然露出狠戾的笑——这是她十二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人,而不是任人践踏的蝼蚁。
船行江上,晓风残月中,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水面破碎又重组,宛如新生。玉箫声渐远,却在她心底种下一颗种子,终将在十年后的桃花岛上,长成遮天蔽日的毒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