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能见到你了。"我对着玉石轻声说,仿佛它能传递我的思念。
十五号早晨,乌鲁木齐晴空万里。我换上最体面的衣服——一件深蓝色毛衣和黑色休闲裤,甚至破天荒地喷了点古龙水。林明月的飞机十点到,我九点半就到达机场,在国际到达厅外徘徊。
十点十分,乘客开始陆续出来。我紧盯着出口,生怕错过她。二十分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林明月穿着米色大衣,拖着个小行李箱,身边跟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不是老王,是个陌生的壮汉。她看起来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在我眼中依然美得惊人。
我站在原地没动,按她信里说的——不要主动相认,等她安排。她目光扫过接机的人群,看到我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移开,装作没看见。
她和保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我记下车牌号,立刻拦了辆出租车。
"跟上那辆黑车。"我对司机说,"别太近。"
司机是个维吾尔族大叔,了然地笑了:"捉奸啊?"
"不是...是朋友。"我尴尬地说。
黑车驶向市中心,最后停在了林明月以前常住的那家五星级酒店。我让出租车停在马路对面,看着她和保镖走进大堂。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我在酒店对面的咖啡馆坐了四个小时,喝光了五杯咖啡,眼睛一刻不离酒店大门。下午四点,我的手机终于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我立刻接起。
"欢喜。"是林明月的声音,"你现在在哪?"
"酒店对面咖啡馆。"
"好。"她声音很低,"听着,六点整去酒店三楼的中餐厅,我已经订好了包厢。保镖会在一楼大堂,不会跟上来。"
"你怎么甩开他?"
"我说要见重要客户,商业机密,他不能在场。"她顿了顿,"只有一小时,抓紧时间。"
五点五十,我走进酒店大堂,心脏狂跳。保镖果然坐在休息区,正低头看手机。我快步走向电梯,尽量不引起注意。
三楼中餐厅装修豪华,服务员领我走向最里面的包厢。推开门,林明月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摆着几道菜。看到我,她立刻站起来,眼里闪着泪光。
"欢喜..."她只叫了我的名字,就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关上门,两步跨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她在我怀中颤抖,熟悉的香水味包围着我,两个多月的思念在这一刻爆发。
"你瘦了。"我抚摸她的后背,能感觉到脊椎的轮廓。
"吃不下。"她仰起脸看我,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每天都想你。"
我低头吻住她的唇,咸涩的泪水混合在一起。这个吻带着绝望的渴望,仿佛要把分离的日子都补回来。
"他...对你怎么样?"分开后,我轻声问。
"表面客气,实际软禁。"她苦笑,"我所有通讯都被监控,出门必有人跟着。"
"为什么还坚持?"我捧着她的脸,"你可以...放弃我,过轻松点的生活。"
"因为爱你。"她直视我的眼睛,声音坚定,"这两个月我彻底明白了,没有你,再奢华的生活都是牢笼。"
这句话让我胸口发烫。我再次吻她,这次更温柔,更绵长。时间宝贵,我们却浪费前十分钟只是拥抱、亲吻,确认彼此真实存在。
"我有计划了。"终于坐下后,林明月压低声音说,"我在收集证据,证明他出轨在先。这样离婚时我才能保住股权。"
"他出轨?"
"一直都有。"她冷笑,"只是藏得好。我雇了私家侦探,已经拍到一些照片。"
"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她握住我的手,"但...如果一切顺利,我可能需要你来上海。"
"上海?"我喉咙发紧,"我能做什么?"
"做你自己就行。"她温柔地笑了,"我爱的就是这个乌鲁木齐的欢喜,不需要改变。"
服务员敲门,提醒我们时间快到了。林明月迅速从包里拿出个信封塞给我:"里面有新手机和号码,只存了我的紧急联系号。平时关机,每周三下午三点开机等我电话。"
我接过信封,塞进内兜:"下次什么时候见?"
"明天中午。"她看了看表,"我借口要去分公司考察,可以有两小时自由时间。你去这个地方等我。"
她递给我一张酒店房卡:"我用假名开的房,很安全。"
服务员再次敲门,这次语气更急迫。林明月迅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我也赶紧坐回对面,装作商务会面的样子。
"我该走了。"她站起来,声音恢复了那种商务精英的冷静,"谢谢高先生的合作建议,我们会认真考虑。"
"不客气,期待下次见面。"我配合着演戏。
她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包厢。我坐在原地,听着她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心里既甜蜜又苦涩。
第二天中午,我按房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偏僻的商务酒店。房间在十二楼,不大但干净。我坐在床边等待,手指不安地敲打着膝盖。
林明月迟到了二十分钟。当她终于出现在门口时,我几乎认不出她了——她戴着鸭舌帽和大墨镜,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羽绒服,像个大学生。
"没人跟踪吧?"她紧张地回头张望。
"应该没有。"我拉她进门,立刻锁上,"怎么这身打扮?"
"甩开眼线。"她摘下墨镜,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我让闺蜜假扮我去了分公司,自己溜出来的。"
这两小时我们几乎没有交谈,只是疯狂地拥抱、亲吻,仿佛要把几个月的思念都倾注在这短暂的相聚中。当闹钟响起时,林明月在我怀中颤抖了一下。
"该走了。"她轻声说,却没有动。
"再五分钟。"我收紧手臂。
最后她不得不挣脱我的怀抱,匆忙整理衣服和头发。"明天我就回上海了。"她站在门口,不舍地看着我,"下次见面...可能要在上海了。"
"我会去的。"我承诺道,"只要你需要。"
她突然冲回来,用力抱住我:"欢喜,等我。我一定会解决这一切,然后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我等你。"我吻了吻她的发顶,"不管多久。"
她离开后,房间里还留着她的香水味。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思考着去上海的可能性。我能在那个陌生的大都市生存吗?面对周志明那样的对手,我能保护好林明月吗?
但当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说"等我"时,我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林明月回上海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她的短信:"安全到家。开始准备。爱你。"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我整颗心都亮了起来。我开始认真考虑去上海的事。首先得处理掉存货,安排好摊位。老马听说我要"出远门",惊讶得瞪大眼睛:"去哪?多久?"
"上海。"我含糊地说,"看情况。"
"为了那上海妞?"他一脸了然,"我就知道你小子陷进去了。"
我没否认,只是拜托他帮我照看剩下的货。乌鲁木齐的冬天渐渐过去,三月初,积雪开始融化时,我终于收到了林明月的"召唤"。
新手机在周三下午三点准时响起。林明月的声音比以往都激动:"欢喜,时机到了!他要去欧洲两周,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提出离婚。"她语速很快,"我已经收集了足够证据,律师说胜算很大。你能来上海吗?就在下周。"
我握紧手机:"好,我安排。"
"太好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会发邮件给你详细安排。记住,到上海后先别联系我,等我指示。"
挂断电话,我站在摊位前,看着熟悉的玉石市场,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乌鲁木齐了,哪怕只是暂时的。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城市,这个充满羊肉串香味和维吾尔语叫卖声的地方,即将成为我的过去式。
但想到林明月在上海等着我,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我立刻开始处理最后一批货,订机票,收拾行李。老马帮我找了个亲戚暂时接管摊位,条件是利润对半分。
"你小子,"临走前一晚,老马请我喝酒,醉醺醺地拍我肩膀,"为了个女人跑那么远,值吗?"
"值。"我仰头干了杯中酒,"她值得。"
老马摇摇头:"上海滩水深啊,你这种新疆土鳖,小心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笑了笑没说话。他不懂,我也不指望他懂。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值不值得。
飞机起飞时,我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天山山脉,想起林明月说过的话:"做你自己就行。我爱的就是这个乌鲁木齐的欢喜,不需要改变。"
我会记住这句话,在上海这个陌生的战场,保持自己的本色。无论前方有多少阻碍,我都要站在她身边,陪她打完这场仗。
因为爱她,所以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