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熠族西城之外。
环绕着西城的树林里,月光纷纷洒落,为树叶镀上了一层银色。
树林半空中涌过一股真气,将方才还藏身在熠族君府中的蒙面女子轻轻坠下。
事发突然,蒙面女子还在懵懂之中,双脚方落地,茫茫然向四下张望。
原来,被府卫包围时,她正准备拈诀遁走,却被一股不明来处的术法蔽住了双眼,不仅自己的术法施展不开,身形还被裹挟。
再睁开双眼时,便已到了此处。
周遭静谧,除却风声别无动静。
蒙面女子回身看时,熠族的西城已全然现于脚下。
隔着薄薄的雾气,犹可见脚下典型的三水环于一城的风景。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出了熠族西城。
空穴来风,暗流涌动。
突然之间,树林似中了邪术一般,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凛冽的寒风无孔不入,抬望四周,绿意森森,枝条斑驳,乱影摇动,和着树林响声,多有几分邪怖的味道。
蒙面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移步,朝四下察看一圈,忽而眼神凌厉,喝道:“谁?”
声还未落, 一片飞羽已凌空飞来,电光石火之间擦过她的眼角。
她身比眼快,敏捷地翻身闪开,往半空中翩然一跃,绕过了飞羽刃尖,同时掌心凝力,推腕重弹,一把将飞羽甩回了来处。
飞羽匆匆而逝,林声戛然而止。
女子轻落着地,不留神间,面上覆着的一层乌纱飘忽而落。
对着月光,她的脸泛出清冷的光来。
她闪烁着乌漆漆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飞羽窜出来的方向。
这时候,背后蓦然传来一男子的低沉浑厚的声音。
“堂堂翎族君府的姑娘,南乾尊上的亲授弟子,潜入人家的府邸也能叫人发现,若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女子猛然回头,一个身着青衣的高挑男子随即映入眼帘。
那人背对着她,双手负后,俯瞰着脚下的熠族西城。
山高林深,风扬衣袖,一袭青衣如云,竟也潇洒超然。
被识破了身份,贺紫依暗暗吃惊,竟没理会眼前人的出言相讽,反而问道:
“阁下是——”
“不重要。”
男子只淡然望着脚下,回答得迅速而果断,语气中有些懒于多说的意味。
贺紫依的目光掠过他,往脚下的熠城看——灯光疏疏点缀,薄雾暗暗游走,似星空一隅,别有洞天。
他目不旁视,像是专程来赏景的。
但贺紫依久在是非场中,知道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这些天里,有人在跟踪她。
她在暗中观察覃彧川的举动,那人便留意着她的举动。
她观察覃彧川,是为了弄清楚当年冥冰玉出现的真相,而这人跟在她身边阴魂不散,多半也与此相关。
“那什么是重要的?”她似笑非笑,“冥冰玉吗——”
“自作聪明。”
男子依旧背着身,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贺紫依挑眉,反问道:
“不为冥冰玉,难道您深夜前来,是来探听覃家的风月事的?”
“放肆!”
一声冷喝。
贺紫依眼角跳了跳。
她暗自想道:
“熠族西城有结界隔障,熠君覃非更是灵力高深,难以糊弄,这人能在当中来去自由,不露痕迹,实在不容小觑;话说回来,他藏形匿迹这么久,却不知为何现在肯现身……”
那男子似乎能够看透她的心思,十分周到地将问题递了出来。
“一百年前,覃彧川经过诺喑岭,带着你,去了哪儿?”
贺紫依倏地睁大了眼睛。
这人似乎已知道得太多。
“我、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她甚至有些气急。
几乎没人知道当年覃彧川经过了诺喑岭,她以为,即便知道,也不会将她和覃彧川关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