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探报的手指关节发白,染血的边角刺得掌心生疼。
王镇山凑过来时,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马粪味——这位老将刚从三十里外的粮仓赶回来,连甲胄都没卸。
"十里连营,粮草望不到头。"他声音发哑,"这哪是试探,分明是要把咱们北境城墙啃出个窟窿。"
帐外的沙粒还在敲打着牛皮帘,我忽然想起现代玩过的沙盘推演游戏。
那时候鼠标一点就能调兵遣将,现在却要拿人命填。
曾瑶捧着地图进来时,我正盯着烛火发怔,她发间的银簪晃了晃,把我拽回现实。
"公子,这是最新的北境地形图。"她展开羊皮卷,指尖在"青石谷"位置轻点,"从漠南过来,只有三条路:东边是沼泽,西边是断崖,中间这条青石谷最宽,能过千骑。"
我俯身凑近地图,烛火在羊皮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王镇山的手指也压过来,指腹的老茧蹭得地图沙沙响:"我早说过要在青石谷设伏,可前两任守将都说游牧人不敢走这——"
"因为他们没见过游牧人的粮草车。"我打断他,"沼泽里陷车,断崖边坠粮,能拉十里连营的,只能是青石谷的平缓地势。"
曾瑶突然按住我手腕。
她的手凉得反常,我抬头正撞进她漆黑的眼睛里。
这丫头跟了我三年,早学会用眼神说话——她在提醒我用"知识洞察眼"。
我闭了闭眼。
这能力每次用都要丢十分钟记忆,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再睁眼时,帐内的景象突然变得清晰,王镇山的胡须根根分明,连他甲片缝隙里沾的草屑都看得真。
"将军在想什么?"我问。
王镇山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惊慌:"我...我在想当年跟着老王爷守雁门关,也是这么个月夜。"
我笑了笑,转向地图。
这次不是读人心,是用现代地理知识分析——青石谷长三里,两侧是百米高的悬崖,谷口宽不过两丈。
只要在谷中设下绊马索、铁蒺藜,再在悬崖上堆滚木礌石,骑兵纵有千军万马,也得挤成一锅粥。
"子时三刻,带三百民夫去青石谷。"我冲曾瑶点头,"把火油埋在谷中低洼处,引线连到悬崖顶。
另外,让张二牛的弩营去东侧崖壁,李铁柱的投石队去西边——"
"公子!"帐外突然传来士兵乙的喊叫声。
这小子平时胆小,此刻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旗,"谷口的探马回来了!
说...说游牧人的前锋已经过了红柳滩,最多两个时辰就到青石谷!"
我抄起桌上的令箭拍在王镇山手里:"您带五千步卒去谷口列阵,记住,只守不攻。
等游牧人进了谷,立刻敲三通战鼓。"
曾瑶把我的玄铁剑递过来,剑鞘上的云纹擦得发亮。
我摸着剑柄上的凹痕——这是上个月和游牧前锋交手时留下的,当时那家伙的弯刀差点砍断我右臂。
"走。"我冲她点头,"去悬崖顶。"
月光把青石谷照得发白,像条躺在地上的银蛇。
我蹲在崖边往下看,能看见谷中碎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曾瑶蹲在我旁边,把火折子揣进怀里:"引线都连好了,您看。"她指了指崖底,七根拇指粗的麻绳从不同方向延伸进谷,"我让老胡头带着五个兄弟守在这里,只要您一声令下——"
"咚!"
第一声战鼓震得崖壁簌簌落石。
我贴着崖边往下望,谷口的火把连成一条火龙,游牧人的狼头旗在最前面,红底金线的"赫连"二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是赫连野亲自来了。"曾瑶的声音里带着恨意。
三个月前,她的弟弟就是被这个游牧首领的部下砍死在城门前。
赫连野的马队进谷了。
我数着马蹄声,第一千步,第二千步...当最前面的骑兵看见谷中横七竖八的拒马时,已经来不及勒马。
"吁——!"
为首的百夫长猛拉缰绳,坐骑前蹄腾空,却正好踩中埋在沙里的绊马索。
马鸣声、人喊声炸成一片,后面的骑兵收不住势,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撞上去。
谷中瞬间堆起十几具人马尸体,鲜血顺着沙粒往低洼处淌,正好漫过我埋的火油线。
"点火!"我吼道。
崖底的老胡头立刻划着火折子,七根引线同时窜起蓝焰。
火舌顺着麻绳爬进谷中,沾了火油的沙地腾起一人多高的火苗。
赫连野的马队被火墙截成两段,前面的人往回跑,后面的人往前冲,挤作一团。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