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车在城市迷宫般的街道中穿行,不断变换路线以确保没人跟踪。我紧攥着胸前的钥匙吊坠,外婆慈祥的面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认识我外婆?"我终于打破沉默。
沈默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只通过资料。二十年前她重创"观察者"投影后,守夜人就建立了她的档案。"他瞥了我一眼,"你长得像她,尤其是眼睛。"
我移开视线,窗外掠过的街灯在雨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外婆从未提起过这些事,她只是个会做美味红烧肉、总在院子里晒草药的普通老太太。至少在我记忆里是这样。
"那把钥匙,"沈默继续道,"是"门"的一部分。根据守夜人的记载,杜明远当年从德国带回了一块特殊金属,打造成两把钥匙和一扇"门"。钥匙能开启或关闭两个世界的通道。"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古铜钥匙——造型古朴,表面布满奇异纹路,齿部形状复杂得不似寻常锁具。"外婆从来没告诉我它的来历。"
"她是在保护你。"沈默的声音低沉,"持有钥匙的人会成为"观察者"的目标。"
车子拐入一条僻静的小路,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公寓楼前。沈默熄火,但没有立刻下车:"林乔,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格外小心。守夜人内部有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毁掉钥匙彻底切断两个世界的联系,另一部分——包括我——认为钥匙是唯一能永久封印"观察者"的工具。"
"所以今天那些守夜人..."
"是"清除派"的。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要阻止"观察者"降临,包括杀死可能被标记的人。"沈默的眼神变得复杂,"比如你。"
雨水敲打车顶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我咽了口唾沫:"我被标记了?什么时候?"
"从你踏入杜家老宅那一刻起。"沈默拉起袖子,露出那个眼睛纹身,"这个烙印会发热,当附近有被标记的人或物时。第一次见到你时,它烫得几乎要烧穿我的皮肤。"
我回想起老宅里那个警告我的灵体,墙上的水珠字迹。难道那就是...
"是我外婆。"我脱口而出,"她在警告我。"
沈默皱眉:"不可能。林素心女士二十年前就..."
"但她留下了很多符咒和法器。"我急切地说,"外婆生前常说,真正厉害的道士能让自己的一缕魂魄依附在物品上,守护后人。"
沈默陷入沉思。雨声中,我手腕上的探测器突然发出轻微的滴滴声。
"有东西在靠近。"我警觉地扫视四周。
沈默迅速从手套箱里取出一把银色匕首:"跟我来。"
我们冒雨跑进公寓楼,乘电梯上到顶层。沈默的公寓出乎意料地整洁,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和茶几外,最显眼的就是墙上巨大的线索板——贴满了照片、文件和各种笔记,中央是杜明远和周文渊的照片。
"简陋的安全屋。"沈默锁好门,拉上所有窗帘,"我很少来这里。"
我走近线索板,发现右下角贴着几张我的直播截图和一篇新闻报道:《灵异主播"乔见鬼"再次发现真实凶案现场》。
"你调查我?"我挑眉看向他。
沈默耳根微微发红:"职业习惯。最初我以为你可能是"观察者"的信徒,利用直播寻找敏感地点。"
"然后发现我只是个倒霉的灵异爱好者?"
"然后发现你比大多数守夜人还擅长处理超自然事件。"他递给我一条毛巾,"尤其是对符咒和阵法的运用,简直像..."
"像家学渊源?"我擦着头发,走向线索板另一侧,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地图,"这是什么?"
"1927年城市地图,标记了杜明远活动过的地点。"沈默站到我身旁,手指划过几个红圈,"他的实验室、常去的茶馆,还有..."
他的指尖停在地图边缘的一处标记上:青云观。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杜明远每月初一都会去这个道观,风雨无阻。根据当时的记载,他与观主玄诚子交情匪浅。"沈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古怪,"而玄诚子,是你外婆的师祖。"
我瞪大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三天前才查到的。"沈默从书桌抽屉取出一本破旧的笔记,"这是从守夜人档案室"借"出来的。玄诚子晚年记录了一些关于"异界来客"的研究,其中提到了一把钥匙和一扇门。"
我接过笔记,小心翻开脆弱的纸页。上面的毛笔字已经褪色,但仍可辨认:
"...明远携西洋之器来访,示余一奇异金属,云能通阴阳。余观之,大惊,此乃古藉所载"界石"也。告其险,不听,反邀余共研。余婉拒,然赠符三道护其宅邸..."
翻到下一页,记载更加令人不安:
"...七月初七,明远宅异动。余往视之,见黑气冲天。明远神色癫狂,云已见"真知"。其手中握一铜钥,上有不祥之气。余暗记钥纹,归而绘之..."
笔记旁的空白处果然画着一个钥匙的草图,与我脖子上的吊坠惊人地相似。
"所以这把钥匙确实是杜明远造的。"我喃喃道,"但外婆怎么得到它的?"
"继续往后翻。"沈默的声音变得低沉。
后面几页记录了玄诚子试图封印钥匙力量的尝试,但都失败了。直到最后一段:
"...钥有两把,一阴一阳。明远持阳钥开"门",致祸端。余寻阴钥不得,遂制假钥惑之,真阴钥托付可信之人..."
笔记到此中断,最后一页被撕掉了。
"阴钥和阳钥..."我握紧胸前的吊坠,"外婆这把是真正的阴钥?"
沈默点头:"很可能。而阳钥..."
"在周文渊手里。"我突然明白过来,"今天他在纺织厂拿的那个金属筒!"
"正是。他用阳钥短暂打开了通道,召唤出"观察者"投影。"沈默的表情凝重,"虽然只是投影,但如果完全降临..."
"会怎样?"
"根据守夜人的记载,二十年前那次,只是一个投影就导致半个城区的人陷入疯狂,数百人自杀或互相残杀。"沈默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外婆用阴钥重创了它,但代价是..."
他忽然停住,眼神闪烁。
"是什么?"我追问,"外婆怎么死的?"
沈默深吸一口气:"档案里没写。只知道在那之后,阴钥和你外婆一起消失了,直到..."
"直到我继承了她的遗物。"我接上他的话,胸口一阵发闷。外婆是病逝的,至少医生是这么说的。但最后那段日子,她确实经常半夜惊醒,喊着"它们来了"。
窗外的雨声渐大,敲打玻璃的节奏令人心神不宁。我的探测器突然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加急促。
"有东西在附近。"我迅速站起身,"能量读数在升高!"
沈默立刻关掉所有灯,我们屏息站在黑暗中。探测器上的数字不断攀升,从C级到B级,再到A级...
"它找到我们了。"沈默的声音紧绷,""观察者"的投影。"
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笼罩了整个房间,墙上的照片和纸张无风自动。我手腕上的探测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然后"啪"地一声爆裂,碎片划破了我的皮肤。
"林...乔..."那个声音又来了,直接钻入我的脑海,"把...钥匙...给我..."
沈默猛地拉开窗帘——窗外悬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三个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雨水在它周围形成诡异的悬浮水珠,折射出扭曲的光线。
"退后!"沈默举起那把金色手枪连续射击,但这次光束穿过人形,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人形的手臂突然伸长,像液体一样穿过玻璃窗,抓向我的脖子。我本能地掏出铜钱剑一挥,剑身与那手臂接触时爆出一串火花,人形发出痛苦的尖啸。
"有用!"沈默大喊,"它怕你外婆的法器!"
人形后退了几米,然后突然加速冲向窗户。玻璃爆裂的瞬间,我抓起茶几上的盐罐撒出一个半圆,同时念出外婆教过的护身咒。
盐粒在空中形成一道闪烁的屏障,人形撞上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但它没有停下,而是慢慢渗透进来,三个黑洞不断扭曲变形。
"钥匙...给我..."它每说一个字,房间里的物品就震动得更加剧烈,"否则...死..."
沈默突然冲上前,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吊坠——一个银色的眼睛符号,与他手臂上的纹身相似——按在那人形的"脸"上。
吊坠发出刺目的红光,人形剧烈抽搐起来,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沈默自己也痛苦地跪倒在地,手臂上的纹身像被烙铁烫过一样变得通红。
"沈默!"我想上前帮他,但人形的一缕黑气突然缠住我的脚踝,冰冷刺骨的感觉立刻顺着腿部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胸前的钥匙吊坠突然变得滚烫,一道金光从中射出,直击人形的中心。它发出最后一声尖啸,然后像被风吹散的烟雾般解体了。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平静,只有破碎的窗户和散落一地的物品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我踉跄着跑到沈默身边,他脸色惨白,手臂上的纹身还在冒着淡淡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