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吗?我可没开玩笑。”
顾谅背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
可嘴里扼出的鲜血早就控制不住顺着嘴角滴落在衣襟上。
血污偷偷没入凡尘,失了心,也断了魂。
顾谅能感觉到路堪言的身子紧绷着,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又放松下来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顾谅……”
“……”
“顾谅……”
“……”
“你,你杀了我吧,不要把我卖掉好不好……”
“……”
“师尊……”
路堪言渐渐昏睡过去,最后那两字虽然声音微弱,但是足以听清。
顾谅早前给他下了点瞌睡药。
“阿崽,你真的太好骗了,幸好……”
我是骗子,不是坏人。
失语一阵,顾谅才转头朝一方向喊道,“出来吧,别躲了。”
周麟从树后走出来,从他背上接过路堪言,“多谢顾兄。”
“无妨。”顾谅无所谓地摆摆手,目光总是不经意落在路堪言身上。
他突然有些舍不得。
刚才背着他的时候顾谅看不见,现在才发现这小拖油瓶满脸都是忍了又忍的眼泪。
可怜见的。
顾谅小心翼翼用袖口在路堪言脸上轻轻抹了几下,将他的白净小脸擦了个干净。
前几日顾谅艰难维持生计时,偶然与周麟相识。
路堪言的命就是周麟救的,先前他们话里的“隔壁村的周医师”就是周麟。
原本周麟就是要带走路堪言的。
但是闻人赋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周麟不敢贸然行事。
又听说袭州闻人家一夜之间突遭横祸,他更加不敢轻易带着路堪言离开袭州。
各方眼睛都看着呢。
所幸有顾谅愿意帮他。
周麟来安州前将路堪言暂托给顾谅,让顾谅偷偷带着人直至安州境地。
周麟知道路堪言素来不爱与旁人接触,怕他在途中抵抗得厉害。
所以与顾谅相说的同时也给他塞了包瞌睡药,以防万一。
只不过顾谅一路上都没用它,直到最后关头才用了那么一点儿。
顾谅皱了皱眉,“别掉以轻心,这事还没完,把他带回去好生照看着,我去引开那几伙人。”
“?”
顾谅转身擦掉嘴边残留的血迹,笑了一声,“不好意思,你让我偷偷带着路堪言来安州,我没做到,我是大张旗鼓带他来的。”
“……”
顾谅耸了耸肩,“低调不了一点。”
“那怎么办?”周麟火急火燎的。
顾谅偷偷白了他一眼,“凉拌炒鸡蛋。”
“?”
顾谅这样做的理由,为的就是给路堪言名正言顺地讨个说法。
他顾谅的徒儿,还没有理由就这么白白受了十三年的委屈。
“现在你最应该担心的人是路堪言。”
“可是……”周麟犹豫。
“没有可是,走吧,再不走的话,被他们发现可就难办了。”
周麟大抵是明白过来了,“顾兄,多谢。”
顾谅摇了摇头,好像想起什么,又在周麟面前露出一个很淡的笑。
“若是来日还能再见面,我就是路堪言的靠山。”
-
三年后。
安州的桃花开了数十里,无一不染三分春色。
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闻人家不管是旁系还是嫡系都已然没落,就算在闫州也不会再有他们的戏台子。
今年各大宗门的拜师大会是在安州的蓬山举行。
当路堪言站在比试台上将前来拜师的同龄人全部逼退下去的时候。
各宗门的人已经打心眼里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全力培养他了。
孑然辗转人间戏,自是独醒堪别离。
“路堪言,给我下来!”
顾谅气得不轻,老子刚回来就给我惹事儿是吧?
路堪言闻言一顿,一回眸,眉眼间满是蒹葭。
满腹旧书稳不住少年心性,海棠春意也从未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