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四的耳根烧得发烫，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李老师上下打量着他崭新的衬衫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34；那个...李老师好。&#34；方四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办公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教数学的王老师一口茶喷在了教案上，教英语的张老师手里的圆珠笔&#34；啪嗒&#34；掉在地上。方四认得这些面孔——就在上周，他们还轮番去牛肉汤店劝他复学，被他用&#34；要帮马伟看店&#34；的理由一一搪塞过去。

&#34；太阳打西边出来了？&#34；李老师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嘴角抽搐着，&#34；前天我去店里，某人可是信誓旦旦地说&#39；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学校&#39；？&#34；她故意模仿着方四当时吊儿郎当的语气。

方四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盯着自己擦得锃亮的皮鞋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34；我...我改变主意了。&#34；

&#34；哦？&#34；李老师抱起胳膊，&#34；是什么让我们的方大少爷突然开窍了？&#34；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34；该不会是因为新转来的冯依同学吧？&#34；

方四猛地抬头，后脑勺&#34；咚&#34；地撞在门框上。办公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窃笑。教物理的陈老师假装在看教案，肩膀却抖得像筛糠；连一向严肃的教导主任都别过脸去，镜片上闪过一道可疑的反光。

&#34；我...我没有...&#34；方四结结巴巴地辩解，却看见李老师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纸——正是他之前撕碎的保送协议复印件。

&#34；让我猜猜，&#34；李老师慢条斯理地展开文件，&#34；某人半夜偷偷用胶水粘了三个小时？&#34；她指着纸上歪歪扭扭的透明胶痕迹，&#34；粘得还挺用心。&#34；

方四的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他完全没想到李老师会保留这些碎片，更没想到她会当众揭穿。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没吃早饭，否则一定会吐出来。

&#34；行了，别逗孩子了。&#34；教导主任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递给方四一张表格，&#34；填完这个，去财务处交费。&#34；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你想去哪个班，自己随便挑。咱学校给你的条件还不变。&#34；

“那，冯依，哦不。我是说，我去高二七班。”

方四接过表格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他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34；年轻真好啊&#34；的感慨，还有李老师憋笑憋到打嗝的声音。当他弯腰填表时，一滴汗&#34；啪&#34；地砸在纸上，晕开了刚写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