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在那昏黄的路灯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修长身影。

他轻微地喘着粗气，呼出的气体被寒冷液化成水，在空中散去。

看到他的那一刻，苏婉黎的目光都不禁微微颤动，短暂失神。

接着，她拖动着被冻僵了的身子，艰难站起。

平静的黑暗，汹涌的思绪。

“十八天...这是我们分开的第十八天......”

苏婉黎轻启红唇，颤抖着声，缓缓说道：

“这十八天里，每当天黑之后我都会抬起头，看向那漫天星辰...”

“我把它们都当成了你，觉得是你在陪着我...”

“你每一次都会化作星光出现在我的身旁，又等天亮时渐渐消散...”

“我就这样在无数次中得到你，又在无数次中失去你......”

苏婉黎一步接着一步向前走去。

她不敢走得太快，她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的声音带上哭腔。

“洛星辰，我好想你...我快疯了......”

“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你能不能告诉我......”

“这一次，你是真的吗？”

她看着眼前那张藏于黑暗处的脸庞。

她迟迟听不到他的回复传来。

如那十八天里的日日夜夜，一模一样。

他只是站在那，伴随着路灯的游荡，影子诞生又消亡。

她不敢伸手去碰他，她害怕一触碰，他便又一次随风散去。

她想等他先开口，哪怕只是点点头也好。

可是她没有等到。

她终是再难抑制眼角那思念到极致的泪水。

“洛星辰...”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恐惧和害怕。

“天快亮了......”

万物静默，世界渐渐苏醒。

昏黄的路灯一点点暗去。

倏然间，苏婉黎忽地一愣。

她感受到了一只冰冷的手，放在了她的发丝上。

她借着残余的月光和他对视。

“苏婉黎...”

“我是真的......”

短短七个字。

就是这短短七个字，她彻底潸然泪下。

可紧接着，她在自己那被泪水混淆的瞳孔里，却是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下一秒，在苏婉黎难以置信地目光下，他身子一软，向着一侧倒去。

她慌忙去扶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因身体冻僵使不上力，连带着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苏婉黎咬着牙爬起来，强撑着扶起他，失声道：

“你...你这是怎么了？！”

直至此时，苏婉黎才看清了。

在洛星辰的额头上，正不断渗着细密的汗珠。

那么冷的天，他居然流了这么多汗...？

“洛星辰，洛星辰...！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会虚弱成这样？！”

得不到回应，苏婉黎快速拨打了120，一口气说完了地址和情况，求着他们快点过来。

接着，她拿自己的身体当作枕头，让洛星辰靠在自己身上。

“你撑一会，再撑一会，我叫救护车了，他们马上就来救你！”

洛星辰强行睁开昏沉的眼皮，声音微弱，如同远处传来的低语。

“苏婉黎......”

苏婉黎连忙应道：“我在，我在！”

“你要爬到所有人...都没法...轻视你...都需要...仰视你的...位置......”

苏婉黎疯狂点着头：“好，我会的！”

“你要爬到...打破世人偏见...爬到你父母...后悔的...位置......”

苏婉黎泪如雨下：“好，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你不要说话了，不要说话了好不好？”

洛星辰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风吹散的雾霭。

“别哭......”

“我只是...有些累了......”

他的眼神逐渐迷离，就连聚焦的力气都已失去。

那是他拼尽全力留存的最后回忆。

———

“请你稍微等一会再出去，这是我唯一能躲的地方了。”

酒吧里的第一次见面。

在此刻。

化作烟尘。

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