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穹的朋友，要茶还是咖啡？"

黑塔的靴底踩在液态水晶构成的地面上，每步都漾开涟漪状的数据流。

这个直径三百公里的球形空间里，无数人影在光柱中时隐时现，他们脖颈上都戴着刻有螺旋纹路的赤铜项圈。

"你们的领导者在哪里？"黑塔故意问道。

最近的光柱里走出个穿工装裤的少女，她项圈上的螺旋纹正在发光："上次轮值发言人在B7种植舱收土豆——根据《实践宪章》第4条，任何岗位连续任职不得超过72小时。"

她突然向侧方平移两步，露出身后漂浮的青铜圆环。

圆环内部涌动着星云状的光雾，隐约可见无数文字在其中生灭。

"共鸣圆环。"

少女手指轻触光雾，立刻有新的文字从她指尖流出，"所有决策都在这里经历"团结-批评-团结"流程。比如你们来访这件事..."

光雾突然凝固成具体场景：有人提议武力驱逐，但立刻被标注"违背互助原则"；

有人主张全面技术共享，旁边弹出"需渐进验证"的批注；

最终通过的欢迎方案上密密麻麻全是修改痕迹。

"等等。"黑塔突然指向某条批注，"这个"警惕机械降神倾向"的评论者...是你们农业组的？"

"李师傅昨天刚在番茄培育上突破杂交瓶颈。"

少女笑着调出更多数据，"按照《交叉评议制度》，各领域必须互相..."

她的解释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

穹顶突然变成透明，露出正在逼近的反物质军团舰队。

警报声响起时，黑塔惊讶地发现人群居然在...鼓掌？

"第920次实践测试机会。"

少女的项圈亮起红光，整个共鸣中枢瞬间空无一人。

透过穹顶可以看到，那些民用飞船正从种植舱、学校甚至电影院腾空而起，在太空中组成了更加复杂的克莱因瓶拓扑结构。

范闽蚯的战甲突然自动投影出战术分析图："他们在用曲率泡包裹敌舰...不，是把敌人舰船当成乐器？"

确实，反物质军团的战舰被某种空间褶皱包裹后，居然开始发出有规律的震动。

七种不同频段的毁灭性能量被调制成《命运》交响曲的旋律，最后在第四乐章高潮处集体过载爆炸。

共鸣中枢重新亮起时，满身机油味的轮值发言人拖着扳手走进来：

"抱歉迟到了，刚才参与修改了能量折射算法——有朋友指出原方案存在文化霸权倾向，把军团战舰都预设成C大调..."

姬子手中的咖啡杯映出赤色星环的影像，三颗恒星此刻正组成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所以他们的永恒方案是..."

"动态平衡。"范闽蚯擦拭着战锤上的结晶血迹，"通过无限次的自我革新来对抗熵增。就像他们的共鸣水晶——"

全息投影展示出那种奇特矿物：看似稳定的晶体结构内部，每个原子都在以混沌轨迹运动，却奇迹般地维持着整体形态。

黑塔突然轻笑出声，她齿轮胸针的转动频率不知何时已与共鸣水晶保持一致："我猜他们肯定有句话形容这种状态。"

列车广播突然自动播放起赤色星环的晨间广播，七百个声音正在合唱：

"实践是永恒的刻度——"

"批评是团结的黏合剂——"

"在否定之否定中——"

"我们终将跨越所有大过滤器！"

一个个八九点钟的太阳改造他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