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松开抱臂的手,上前一步:“你能确定吗?”
金先生看向秦煜说:“子弹擦伤手臂。”
“徽儿怕疼。”秦煜去观察金先生的反应。
金先生没有应声,拿下帽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秦煜看见金先生的头顶有一条长长的伤疤,金先生脱帽戴帽的速度很快,秦煜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样的伤疤。
金先生将手里的东西给秦煜:“将这个迅速送到沪城。”
“这是什么?”秦煜揭开蓝色的碎花布,赫然一张带着血迹的白布。
他睁大眼睛,喉头哽咽。
“这是易太太自证清白的血书。”金先生催促,“秦总司令,易太太的命在你手里,不可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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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城。
邹正川以及上南会领导层的律师表示,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上南会的杀人地下室与当事人有关。邹正川等人否认地下室,表明并不知道地下室的存在。
律师面对记者的访问,坚决维护当事人的权益,强烈谴责警察厅抓捕入狱直接定性案件的错误决定。
新报记者钟明雁问出关键问题:“有人曾看到上南会半夜开后门,将尸体从地下室转移到金玉堂。金玉堂早就放出追杀令,一个地下党人的死尸可抵百两白银。请问辩护律师,这是否也是上南会资金的主要来源?”
辩护律师拒绝回答,匆匆离场。
上南会的游行行动愈演愈烈。在游行带头人的呼吁下,上南会数万名会员要求独立政府和警察厅将邹正川等人由抓捕改为收监,他们怀疑这是警察厅自导自演的行为,逼迫邹正川等人屈打成招。
金台女高的学生们站在高台上呐喊。她们的老师死在上南会地下室,她们的学姐、沪城高校的学生前辈皆死于残忍迫害。她们要求独立政府给教育界一个交待,严惩上南会。
两方较量,学生们以柔弱之躯对抗上万群众。她们坚定、热血,一如她们维护的正义和真理,始终不退。
易舷站在独立政府的财务部办公室,看底下学生们的群情激愤。
他没想过用学生力量去掀起舆论,这是学生们自己的主张,她们要为她们的老师和前辈讨一个公道,也要为这个时代要一个清明。
财务部想请易舷做财务顾问,易舷有经验有资历,新政府又有意拉拢易舷,让他坐这个位置最为合适。
易舷接受了新政府的邀请,今天当场任职。
姜省长的电话打进来,恭喜他们成为政治盟友。
易舷告诉姜省长:“我不知道这个国家的未来会是谁主政,但我坚信旧时代已经过去,被淘汰的人没有资格站在时代的洪流里。”
次日,易舷担任财务部顾问的消息见民报头条。
他的这句话成为他就职采访最重要的话。
孙明黎给他送来文件,易舷签下时说:“天津的消息应该快传过来了吧。”
孙明黎回说:“沪中机械厂的报道明日一早见报。”
沪中机械厂与它的主人一样很神秘。除了几次的公开日,极少暴露在公众面前,就连最张扬的钟明豪非必要情况也会拒绝所有的采访。
前一阵子,三江机械厂因为设备问题造成工人受伤的事故影响很大。新闻界对工厂的安全性提出非常大的质疑。有记者暗访不少工厂,其中有大半工厂存在非常严重的安全隐患。
独立政府新员新上任,要求全城工厂接受审查和检测。完美符合生产标准的沪中机械厂再度成为热议的话题。
因此沪中机械厂的经理叶枝以及机械工程师韩英接受了民报的专访。
专访的内容很常规,都是一些工厂负责的陈词滥调。但是这次因为专访的是两位女士,话题难免有新的延展。
问叶枝的,无非就是非常时期女性经理如何判断局势。问韩英的,也就是作为刚刚海外留学归来女工程师如何给传统工业注入新的力量。
两位女士回答得体专业,言之有物,很受采访记者的欣赏和认可。
结束后,记者再次表示希望可以采访到沪中机械厂的锦徽老板。
叶枝则说:“我们老板去到天津访问工厂,我相信等她回来,会给我们沪城所有的工业工厂带来更多的好消息。”
这不是叶枝在胡说,这是锦徽的原话。
在锦徽离开沪城的前一天,沪城商会进行周年庆。她在活动现场拿着话筒说出了这句宣言。
北方已经吃过工厂被强行征用的亏,眼看这种危机会在沪城爆发,锦徽愿意为在座的所有工业老板先行一步,愿意成为沪城第一个与强行征用工厂合作的先行者。
她为沪城工业冒险,沪城的工业同行必定力挺锦徽。
这是易舷给锦徽出的主意,这是他能给锦徽的最后保障。
只要有这个理由在,她会获得沪城商界的民心。一旦她遭遇胁迫做了自己不愿意的事,至少这些人不会落井下石。
锦徽的血书握在他的手里,滚烫。
易舷不敢想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冒险而为。他多想立刻到她身边,不顾一切的将她带回来,藏在家里不去见外面的龌龊残忍。
可是锦徽需要他理智,需要他保护沪中机械厂,需要他保护好他们的女儿。
分开的前一晚,锦徽抱紧他,贪婪的享受他的温度,在他耳边说:“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你是我的丈夫啊,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存。允谋啊,算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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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徽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手臂痛的她呲牙咧嘴,痛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这里不是地窖,是她的房间。
房间里有消毒水的味道,输液瓶子还在她的床头挂着。
锦徽活过来了,还有心思嫌弃章园的医疗条件。输液瓶子还要挂着,收拾的不及时,不卫生。
她翻了一下身,迷迷糊糊的眼睛突然亮了,鼻子眼睛皱在一起,看床头的男人玩着手里的子弹。
“我没想到沪中机械厂还有这一招。”佟云争把手里的子弹给锦徽看,“三江机械厂怎么没想到?”
锦徽的手臂疼得要命,躺平身子,愿为鱼肉。
“托你的福。”锦徽的鼻子堵着,呼吸不畅。
昨晚不仅受了伤,还着了凉,这会正难受呢。
佟云争笑说:“说说看。”
锦徽突然有点嫌弃佟云争的脑子不够聪明了:“彭诚用你的枪练兵造成的那场事故中,经过检验与三江机械厂的枪支子弹没有太大关系,是操作者使用不当。但是日本人不敢惹怒如日中天的黎军,吃了这哑巴亏。他们能吹亏,我们吃不起,就留个心眼了。”
佟云争仔细想想,是那么回事。
“你真是长大了。”他感叹。
锦徽强调:“是我吃了太多的亏。”
佟云争握紧子弹,抬手给锦徽盖上刚刚被她踹掉的被子。
“你现在可以跟说说,是如何留些血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