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以撒人的新年2
“你要小心这些以撒人。救世主在他们手上也只卖了三十个银币。他们为了个人的私欲,完全不在乎任何理念、道德和律法,甚至会用污蔑和丑化他人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我不能说他们当中就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但无论是亚拉萨路还是伯利恒,都多的是愿意为你效力的基督徒,你完全不用在意他们。”
安德烈主教严肃地说完,随即又想到他面对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人,而少年人喜好虚荣又性情软弱,确实很容易被那些以撒人伪装出来的虚弱与痛苦迷惑。
就像这段时间以来,伯利恒城中的以撒人一直在议论,他们因为想要赎回自己的主人而被撒拉逊人强夺了十万枚金币的事情。
这个数字,无论是谁听了都要吓一跳,这几乎可以讹出一个国王了,但安德烈主教一听就知道其中有着很大的水分。要说以撒人在钱币兑换上玩弄的样,他知道的可太多了,毕竟他们在伯利恒也是要向他交税的。
他才到伯利恒的那几年里,不说囤积居奇,走私倒卖,放贷劫掠,单就剪切,假冒,重铸而后成分不纯的钱币四处泛滥的事儿,他就不得不一批又一批地吊死了不少以撒人,才杀住了这股恶劣的风气。
他们觉察出安德烈主教不是以往的那种尸位素餐,平庸无能之徒,才悻悻然的罢了手。
随后以撒人的贿赂才送到了他的门前,有钱财,有珍宝,也有女人,最让他感到可笑的是,以撒人的贿赂与其他商人的贿赂是完全不同的。
其他商人敬献货物或是钱财给领主或者是官员,是为了恳求他们,能够以仁慈宽容的心待他们,最多希望他们不要过于贪婪,能够减少一些税款,至少别随意增加,也别为了这些叮当作响的小玩意儿弄得他们家破人亡。
要知道这时候的贵族经常以各种名义收缴商人的货物,像是落地税——无论是骡马还是独轮车,货物一旦落在地上,就归属于当地领主所有。
或是想要某些东西而身边没钱的时候,他们就将经过的商人拘押起来,以毁坏了领主财物——这种罪名是很容易确立的,毕竟林木,湖水,甚至桥梁都算是领主的财产——的名义来勒索。
不过一般来说,只要商人们不算太蠢,领主也不是那么苛刻的话,双方都能有来有往,客客气气——虽然商人们基本上只能和领主的管事或是卫兵打交道。
还有的就是,商人想要领主给予他某种特权——像是专销某种葡萄酒,橄榄油,或者是一些必不可缺的商品的时候,也会有大笔的赠礼——他们以此来垄断这种生意,并且由此赚取更多的利润。
但以撒人不同。
他们有个非常奇妙的思想,那就是,你若是接受了他们的钱财或是实物的贿赂,那么在某种意义上,你也就成了他们之中的一份子,是一个名义上虽然还是基督徒,但实质上已经成为以撒人的家伙。
他们收买你,让你站在和他们同样的立场上,但与其他商人的卑躬屈膝不同,他们似乎自然而然的就觉得,他们就此可以和你并驾齐驱,平起平坐了。
这可能是曾经的埃及人和罗马人留给他们的妄想。
不管怎么说,在这两个古老的帝国还屹立在此处的时候,确实有一些以撒人成为了他们的官员和总督,并转过来剥削和压榨帝国中的平民。
可惜的是,在基督徒的世界中,他们并没有这样的便利。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也确实叫人发笑又厌恶。
“我听说你很喜欢一个以撒人的工匠,我也去看过他的作品,确实精妙绝伦,但你要小心,千万别让他做你的侍从,更别让他靠近你,留在你的左右,你要摆出厌恶的姿态来,不但要让他知道,也要让别人知道。
我听说有很多以撒人经常去找他说话,你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吧?”
“没有。”
安德烈主教微微颔首,然后他说道,“这算是一个长者的提点,如果你愿意听取,那么我会说,在这里的第一年里,你不妨对他们严厉些,那些家伙只会屈服于强权、暴力和羞辱,却不会对你的宽容感恩戴德。
你是个善良的人,但仁慈也应当有的放矢。”
或许是觉得这句话有些过于强硬了,安德烈主教随后又委婉而又温和的表示,他,还有依然驻留在伯利恒的三十名圣墓骑士团的骑士——如果他有必要,随时可以来请求他们的帮助。
他甚至开玩笑般的说道,伯利恒墙外的木架子他每年都有修缮,没有腐朽也没有倒塌,保证随时随地可以挂上去一批人和狗。
塞萨尔只得谢过他的好意。
他依然无法习惯此时人们过于激烈的情感表达方式,他们之中并不存在于太多的灰色,只有黑色和白色。
在后世的人们认为并不重要的东西,在此时却是判定一个人生和死的重要条件之一。
有关于以撒人的虚伪、狡诈、多变。鲍德温提醒过,若弗鲁瓦提醒过他,萨拉丁提醒过他,现在安德烈主教也这么说,若他并不是一个来自于别处的灵魂,而是一个自襁褓起便在这里的孩子,可能早就被他们说动了吧。
不,不应该说被说动,而是他可能早就有了这样根深蒂固的刻板观念,并不需要他人来提醒。
等到安德烈主教离开后,他坐在桌前交叉着食指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是否应当遵从现在的人们对以撒人的看法,用一种粗鲁又冷酷的态度对待他们呢?
他不能确定,但事情都应当用客观的眼光去看,而后做出判断,“明天就让以撒人——他们在伯利恒的贤人来见我。如果他询问原因,就告诉他,我想要知道一下以撒人想要怎么度过他们的新年。”
朗基努斯听了,便退了下去。但几分钟后,他又重新叩响了塞萨尔的房门,然后塞萨尔就看到安德烈主教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群披着斗篷,拉起了兜帽的人。
安德烈主教还为走在最前面的人举着蜡烛。
“鲍德温!”塞萨尔喊道。
毕竟就安德烈主教的地位而言,能够让他趋前奉后的人也只不过寥寥几个,既然罗马的教皇和亚拉萨路的宗主教都不可能在此时造访他,就只可能是亚拉萨路的国王。
来人掀开兜帽,露出了一张得意的面孔。
在这番令人心惊胆战的变故后,鲍德温四世居然没有坚持将塞萨尔留在亚拉萨路的圣十字堡,而允许他在约瑟林三世以及其妻子的葬礼后回到伯利恒休养,熟悉他们的人都不免感到惊奇。
他们还以为即便鲍德温能够按耐得住,不亲自去大马士革赎回自己的朋友,至少也要在亚拉萨路热情地迎接他,并且把他安排到自己隔壁的房间居住才对。
但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鲍德温似乎已经从因为失去了父亲与君王而产生的,急于抓住什么的困境中摆脱了出来,比起将塞萨尔强留到自己身边而不顾他的身体,他倒宁愿先让他到伯利恒安心静养。
不管怎么说,伯利恒是塞萨尔的领地,在伯利恒,国王都不是主人,塞萨尔才是,而且他也隐约感觉到了他的臣子们对塞萨尔更多的还是戒备,他对塞萨尔的信任与喜爱并不能延伸到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