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莞贵人曾经在宫里的宠爱也是首屈一指，如今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对她究竟有没有真心、有多少分真心。

“臣妾给皇上请安。”甄嬛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再激不起一丝涟漪。

从前言笑晏晏、情投意合，竟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其实准噶尔的可汗并没有向朕求娶过你，这一切不过是朕用来试探老十七的圈套。”他低笑了一声，言语间透着嘲讽，“可他偏偏就上了钩。”

甄嬛的心里陡然一惊，她下意识的仰起头望向胤禛，只觉得面前之人，深不可测得令人后怕。

“莞贵人，允礼觊觎朕的嫔妃，你说他该不该死啊？”胤禛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将甄嬛脸上每一分一毫的细微变化，尽数收入眼底。

甄嬛自问和果郡王早早的划清了距离，自己也没做什么逾矩的事，可胤禛的神情仍是令她在一瞬间如坠冰窟。

“不如就由你来亲自了结他的性命吧。”胤禛状似随口提议，口吻却是不容抗拒。

甄嬛沉默了良久，艰难的出声道：“臣妾遵旨。”

胤禛端坐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终究有那么一瞬，他还是选择了给莞贵人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如若她能把自己交代的任务完成的漂亮，于此事上当真无辜，那么留她一命也未尝不可。

可假如她对允礼也存有私情……

那么不仅是甄嬛，包括甄家满门在内，一律杀无赦。

“嬛嬛，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他许久没有这样唤过甄嬛了，此刻他难得再唤的小字，语气却再不复往日亲昵，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森寒。

甄嬛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养心殿，一路上神情都有些恍惚。

她自问未曾做出过出格之事，至于允礼……

允礼此番私自出兵亦是为了救她于危难，她当真狠得下心来痛下杀手吗？

可如若不然，皇上一旦认定自己与他有染，甄家满门的性命又要怎么办？

许是看出了甄嬛的为难，又心知皇兄已经认定了自己对他的嫔妃意图不轨，取自己的性命已是势在必得，果郡王并未做任何无谓的挣扎，而是选择直接喝下了那杯鸩酒。

左右今日对他而言，早就成了必死之局，倒不如保全了甄嬛。

甄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口吐鲜血，不多时便没了气息，有那么一刻，她原本死寂了的心，突然重新又掀起了波澜。

心中莫名的酸楚激得她险些落下泪来。

她与果郡王之间，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甚至没有太多的交集，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愿意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而现在，这个人也死了。

然而，一入宫门深似海，从选秀的那日起，她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他们之间本就是不合时宜。

紫禁城又埋葬了多少年轻女子的年华。

听到动静的侍卫打开了房门。

她木然的转过身，看了那名侍卫一眼。

“回莞贵人，微臣奉皇上的旨意，若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这里只有您一个人活着，微臣便奉旨送您回承乾宫。若是两个人……格杀勿论。”

她突然想起，曾经她私下里和沈眉庄说，有时候自己也想自请离宫修行时，沈眉庄对她说的话。

“你父亲如今被革职罢官，处境一落千丈。你现在好歹还是皇上的贵人，无论与皇上是否离心，总还有天家人的身份在，如若提出以废妃之身出宫，触怒了皇上，甄家人只怕更无立足之地了。”

她的一言一行，牵连到的从来不仅仅是她自己。

从今往后，她还要继续以莞贵人的身份，在这寂寂深宫里度日。

许多世家女子的命运，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