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浪仍旧湍急,纵然船身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航向,但颠簸却没有好转。
谢妡竹听他说了,忍受着脑海里翻滚无边的波动,思虑良久方道:“阿贤,我这边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成郎君他们,着实是辛苦了。要不你还是去外面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的吧。我担心在这样危险的时刻,若你袖手旁观,只怕会寒了众属下的心。”
宇文斯贤眉目略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很是意外的看着谢妡竹,“竹儿,我一向只以为你是一个清冷孤独的女子,却不知你竟也有这样深知入世谋略的巧心。我宇文斯贤终究是没有看错人,你真的很有一国之母的气度。”
说完,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啄一下,谢妡竹被这突如其来蜻蜓点水的动作激起了一腔思绪,少女的脸上飞快地染上了一抹红霞,“你这冤家哎,也不看看现在是有多危险的时候,竟还有心思调笑打闹,羞也不羞?”
宇文斯贤半撑着手肘,温柔地对她笑语,“那是当然了,孔夫子早就说过,越是危急紧迫的时刻,就越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淡然,方为大丈夫本色。我知道现在你心里一定很害怕,而外面,他们自能替我挡下所有风霜刀剑。所以,我的重心定然是要陪伴在你身边的。”
谢妡竹听他对自己如此重情重义,心中一如既往的温暖如春。
只要她的选择是对的,那前路再多艰难险阻她也不怕。
甲板之上,众人个个汗流浃背,天色是阴暗的,但行船控速真的很耗费体力呀。
“成大哥,幸好咱哥几个平日出海见过的大风大浪足够多,否则那真的要连累三殿下二人同我们一起葬身鱼腹了。”
其中一个近卫感慨道。
成清玄心里自有看法,但他一向为人处世圆融,轻易不会在人前表露。
“哎,老李,殿下就在我们身边,你可要注意言行举止呀,不得非议殿下的决定。”
他义正言辞老李,亦是借此提醒众人。
距离他最近的彭禾,也不由得出声,小声在他耳边呓语,”成大哥,你别说兄弟们有意见,就连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你说殿下这到底是图什么呢?你们这边的兄弟们好端端在北梁潜伏着,而我本来是要跟随戚义将军南下治理水患的,哪一件事情不比就出这个已经和端昭王拜过堂的劳什子公主重要?现在好了,大家全都困在这个海上地狱,若是待会雨过天晴,恢复风平浪静倒也罢了,就怕我们所有人都要为那个女人陪葬!”
成清玄蓦然想起出船前杜统领交代他的那件事,虽然杜思南的思虑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船上人多口杂的,众人不可能都是一条心,既有不理解质疑三殿下的,那自然亦有死忠于三殿下的。且宇文斯贤亲自坐镇守在谢妡竹身边呢,只靠他成清玄何德何能就把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给扔进海里?
他本人呢,向来生性耿直纯良,虽是一介武夫,但也从没杀过不该杀的人,更何况是妇孺。在他看来,谢妡竹虽差点成了北梁王妃,但既然三殿下对她青眼有加,喜爱非凡,三番四次为了她不惜忤逆自己的父皇,可以想见她的确是有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