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覆盖在天官印表面的、厚厚的绿色铜锈,在接触到曹爱红的精血之后,颜色竟开始飞快地转变,由绿转褐,再由褐转为一种深沉的、仿佛凝固了千年血液般的暗红,如同被鲜血彻底浸透了一般。
紧接着,细微的碎裂声响起,那些变得殷红如血的铜锈,竟然开始一片片地剥落、瓦解。
随着铜锈的脱落,天官印的本体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种古朴厚重的青铜色泽,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光华,印身之上,似乎有无数细密繁复、肉眼难辨的符文若隐若现。
而那些从印身上剥落下来的、殷红色的铜锈碎片,并未沉入水底,反而悬浮在曹爱红身前,每一片都散发出淡淡的、却极其纯粹、极其浓郁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不同于之前天官印激发出的煌煌金光,反而带着一种温和、安宁、却又无比厚重、仿佛积淀了千百年信众祈愿的奇异力量——正是精纯无比的香火愿力!
这些蕴含着香火力量的殷红锈片,如同有了灵性,主动迎向那扑面而来的赤红浊流。
甫一接触,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那霸道绝伦、势要焚灭一切的赤红浊流,在接触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殷红锈片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其蕴含的灾厄与毁灭气息,竟被那香火金光不断中和、消融,前进的势头为之一滞,甚至隐隐有向后消退的迹象。
曹爱红见状,心头却在滴血。
那并非寻常铜锈!
而是她曹家,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寻龙点穴,布下风水大阵,再辅以香火祭祀,历经十数年光阴,才在天官印上蕴养出的些许“香火宝锈”。
此物蕴含纯粹愿力,有驱邪镇祟、护持己身的莫大威能,乃是发丘一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之一,用一点,便少一点,轻易绝不动用。
可此刻生死悬于一线,纵有万般不舍,曹爱红也顾不得心疼了,保住性命才是头等大事。
趁着香火宝锈堪堪抵住那赤红浊流的片刻喘息之机,曹爱红压下翻腾的气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身继续朝着湖面奋力游去。
然而,魃女之力何其恐怖,即便只是一缕被封印多年后逸散出的气息,也远非寻常手段能够抗衡。
那漫天飘落的殷红锈片所化的香火金光,仅仅坚持了不过四五个呼吸的短暂时间,便迅速黯淡下去,最终被汹涌而来的赤红浊流彻底吞噬、淹没。
失去了阻碍,那粘稠滚烫、散发着无尽灾殃气息的赤红浊流再次向上狂涌,速度更快,威势更猛,直扑曹爱红后心!
“完了……”
眼见那赤红气息已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灼痛感,以及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邪异,曹爱红心头涌起一股彻骨的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深沉的阴影,毫无征兆地自身后席卷而来,瞬间将她连同周围的水流一同裹挟住。
阴影翻涌,墨色流转,仿佛自成一界。
曹爱红只觉得眼前一黑,周遭那令人窒息的炽热与恐怖压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与安宁。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阴影便如潮水般退去,光线重新涌入视野。
她发现自己已然离开了那幽暗冰冷的湖底,正身处船只的甲板之上。
剧烈的喘息声自身旁传来,曹爱红转头看去,只见杨石和许建林瘫倒在甲板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显然还处于昏迷之中。而苏逸,则站在船舷边,目光正凝重地望向他们刚刚逃离的那片湖面,大口呼吸着。
显然,是苏逸在最后关头,救了她一命。
曹爱红一时心情复杂。
“快!快开船!”苏逸头也不回,声音急促地朝着驾驶舱喊道。
何俊脸色发白,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迟疑道:“可是……张叔和九元他们还在下面……”
“来不及了。”不等他说完,程清秋清冷而果决的声音响起:“而且巡河将军一脉自有保命手段,他们未必有事!此地太过危险,立刻离开这里,到安全地方再说!”
她虽然也担心张河师徒的安危,但更清楚现在的状况。那棺材里的魃女显然已经被惊动,随时可能彻底破封而出。留在这里,除了白白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必须先确保现有人员的安全,再从长计议。
何俊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猛地一打方向盘,同时将引擎推到最大,朝着营地方向疾驰而去。
几乎就在冲锋艇驶离的同一时间,“轰隆”一声巨响自湖心传来。
众人骇然回望,只见那片原本平静的湖面猛地炸开,一道粗壮无比的赤红色气柱冲天而起,直上数十米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