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
“良兄弟,我不管你和那女娃子之间有什么孽缘,既然跟了俺的队伍,就得守俺的规矩——你们的事儿,自己处理,俺不知道你以前是干匪的还是当官的,这些过去的麻烦,莫要惹到其他兄弟身上,可明白?”
“闯将不担心我当过匪?”
“你若还是匪,今日便不会来了。”
闯将没看他,举起酒壶,喝了一口。
“也是。”
良回道。
天上的星星微微闪烁,乌黑的云层淌过玉盘。他扭过头去,看了眼穗正在酣睡的那个方向,似是想起了什么,凝了口气,又转回头来,面对那姓李的大汉。
“李大哥,我此番前来投军,不求金银财宝,不求功名利禄,我只求能杀了豚妖,报掉大仇。良某今后誓为大哥插刀,希望大哥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当然有事。”
李自成又呵呵的笑了。
“你没有事,大半夜的跑来找俺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跟俺炫耀你的刀法多么了的?哼,但说无妨!”
他挥了挥手。
“若是有一天我死了,而杀我的是满穗...我带的那个小崽子,还请李大哥不要为难她,任她去留吧。”
...
一阵无言。
黑暗之中,李自成收起笑意,表情渐渐凝了起来。
一丝凉意从溪边席卷。
“...她真杀过人?”
半响过后,男人严肃地问道。
“她几乎杀了我。”
“——。”
李自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他盯着眼前名为良的男子,眼睛里像是沉了一座海。
“好,良兄弟。”
“若是你被那女娃子所杀,俺绝不为难。”
“俺话既出,定守承诺。”
“...多谢。”
良举起木杯,对着男人,李自成便给他的杯子里又满了酒。
天空侥侥拉开了帷幕,烈酒便以月光调味,灼烧在良的心底。
夜更深了,杂草的弱根依旧在大地之下努力的钻研着,木桩的新枝奋力地想要接受太阳的恩赐。一切的一切好似沉湎,却又是为了蓬勃的那一天儿准备。
万物寂静而又吵闹,在这场宏大的协奏曲中,一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一只瘦弱的幼猫拭了拭眼泪,从月光的幕后悄悄退场。
剧台之上,名为良的男人无言地演奏着。
直至世界退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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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豚妖是啥?”
“哦,洛阳福王。”
“噗——”
李自成喷了口酒。
...
和闯将道过别,良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回到了自己和满穗下榻的屋子。
“怎么又睡乱了...”
他喃喃道。
此时的穗侧躺着,背对房门,月光落着,看不到脸,头发散落在床上,被子则不知为何堆到一旁,只盖住了臀腰。
他于是又轻轻走过去,拉起被子,为她改好,又卧在一旁,睡下了。
全然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留下的泪痕,刻在了少女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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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这章没有写太多穗穗...但其实应该是穗穗感情转折的重要节点。当意识到自己在良的心中拥有了超乎想象的分量后,她会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