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死的。”
她的目光变得森寒。当她这么做的时候,眼仁的部分就会变淡,淡得几乎都要看不见了,本来就是淡金色的;她的存在都变得遥远了。“你说的轻巧,你知道死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吗?”
“我知道。”他压住自己想要宣泄的声音。只是在心底说:我有你没有的阅历。
“胡说。”
他说自己没有胡说。但是她不信,还轻视他的年龄:他这样的年龄,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死”。她说,“死”这种东西,活得越久,越是让人害怕。她多么害怕:自己还活着,可身边的存在却一个接着一个变化,毁灭,消失。
她浪迹在人类的世界里,却从不敢与人深交,只是向自己的父亲倾诉:他们为何活得如此短促。她说:“你这样的年龄是不可能知道死的。”她看向对面的人偶,顿了一会儿,又语重心长的说,“等你活得久了,就知道有些东西其实不是那么重要,只要生命还存活——”
“不要对我说教。”拉斐尔打断她的话。
“你听好——”
“死的时候,”拉斐尔说,“会感觉脑袋里一片乱糟糟的,好像爬满了好多的虫子。”
妮维亚怔怔的看着拉斐尔。
他以为她被他说服了,结果,等来了一阵“咯咯咯”的笑声。“……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简直不可理喻。他的较真,就是在浪费时间。他决定不再浪费自己的时间,收拾起棋子,准备闭门谢客。她好像也没下棋的兴致了,只是由着他。可之后的时间里,她还在那儿感慨:“好想一切静止不变啊!”
拉斐尔动了火气,大声说:“绝对不可以!”
他的气势,一时间震住了她。可接着,她也暴躁起来了,脱掉鞋子,脚踩住地上的棋盘,说:“那我不和你下棋了!”
“不下就不下。”
…………
他好像缺乏一种圆滑,使得事情变得糟糕。如果他不惜撒谎也讨妮维亚开心,迎合她的说法,那事情可能今天就解决了。她开心了,而他也能在象棋上撑过三十个回合,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可现在……三天下来,妮维亚没有见过他一次面,和最初的时候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到早上,就坐到断裂的塔楼上,或者自己的房间里吹着笛子。
她好像心情不愉快的时候就会吹笛。可是,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吗?……这是她的不对,他不过是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已。她何至于如此卑鄙:不仅不下棋了,连面也不见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第五天。他到前庭仰望楼上。有时,她会在窗前徘徊。他也不知道如何和解。但是他空杵在前庭也不是办法,岂不是被当成一个傻子?……他无所事事,只能找来自己的木剑,在这儿练剑。一段时间未持剑,给他带来生疏、又新奇的感觉。
挥舞了几下,某些自已为完全掌握的地方,似乎有了新的体悟。可这样又能怎么样,能战胜妮维亚吗?能战胜蕾佳娜吗?他在这条路上,才是真的毫无可能。唯一的好处,也许是体魄增强了些,可以更好的熬夜。
妮维亚从门前出来了,执着一把木剑,到他的对面,说:“在我手下走过三招,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拉斐尔断然答应,再没有更好的机会了,也没有其他的机会了。
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几天前,她的动作还是如此温吞,给他喂招一样,只有当他出招之后,她才会慢吞吞的挥剑;可现在,她主动进攻,人就到他跟前,然后剑自刁钻的角度——从下往上撩起。他不知道怎么挡,但还是笨拙的去挡——弯腰驼背,横剑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