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防线那年啊......” 他残存的左手无意识摩挲着酒碗,碗沿刻着三道交错的剑痕,那是三个倒下的战友用最后的力气留下的印记。“瓦夏那小子总说火水喝多了烧心,却总在巡逻前偷摸灌两口,还说什么‘酒壮怂人胆’。” 老伊万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老伊万拍桌震得融化的雪水从木缝渗出,在桌面上蜿蜒成冰原的形状。围坐的老兵们纷纷挺直腰背,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火焰,仿佛又在清澈的酒水中看见当年的冰原战场。
千米高的冰墙在极夜中泛着幽蓝,表面布满深渊法师黑雾啃噬的裂痕,每一道都像在剥落至冬的血肉;冰墙下的战壕里,士兵们用冻僵的手传递着火水瓶,瓶身刻满歪歪扭扭的名字,那是他们留给世界最后的签名。
墙上照片里的年轻士兵们隔着时空与他们相望:二等兵彼得罗夫的钢盔上结着冰棱,嘴角却叼着偷藏的枫丹巧克力,包装纸上还印着“祝你好梦”的枫丹文字;医疗兵安娜的急救包挂着北极熊牙吊坠,说要回家送给女儿。
“那家伙扑上去的时候,袍子已经烧穿了半边。” 老伊万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独眼中倒映的炉火跳动得愈发剧烈,“他回头喊‘替我照顾好妹妹’,声音比冰棱还脆。”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勋章上的苍星微微发颤,“我们用他烧焦的皮带捆住伤口,那上面还沾着没喝完的火水,混着血往下滴......”
“你们闻见过深渊之火的味道吗?” 老伊万突然压低声音,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像烧焦的羽毛混着铁锈味,还有股让人作呕的甜。”
他掏出磨得发亮的火石,在桌面敲出火星,溅起的光斑落在断袖处,仿佛替那截缺失的手臂补上了握剑的幻影。“瓦夏的袍子烧起来时,我们才知道,那黑雾里裹着的不是普通火焰,是会吃灵魂的恶鬼。”
窗外的暴风雪突然加剧,木窗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在复刻当年冰墙崩塌的声响。老伊万举起酒碗与格里高利碰杯,金属相撞的脆响混着远处教堂的冰棱钟鸣,在酒馆里回荡。
“瓦夏的勋章现在挂在纪念碑的‘无名氏’展区。” 他盯着碗中晃动的火光,瞳孔里映出年轻的瓦夏。
当新兵颤抖着问起瓦夏的下落,老伊万突然将火石按在他掌心,粗糙的触感带着五十年的风霜。
“他啊,化成了冰墙上的一道棱。” 老人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下次你经过纪念碑,摸摸第三百一十六块冰砖,那里肯定比别处暖些——那是当年他烤火时,把体温烙进了冻土。” 酒馆里陷入沉默,只有炉火噼啪作响,仿佛在替那些永远留在冰墙里的灵魂,续写未说完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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