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别去!”司马枝又抱着父亲大哭起来,“当朝皇上是个众所周知的愚夫!他不会听你的,怕是爹爹要羊送虎口哇!”
司马乂勃然大怒,他一辈子忠君事主,自己最爱的女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责骂道:“住口!陛下淳古,你小娘子勿要放肆!”
众人皆沉默无语。
接着,司马乂拍着楠晏的肩膀,说道:“楠将军速速向东面与左军汇合,之后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安置妥当……”
出发之前,司马乂怒气已消,抚摸着女儿的头,叮嘱道:“枝儿,在爹不在的时候,听楠将军的话……”
“爹爹!你一定要回来……”说着,司马枝再一次抱住父亲,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有机会这么做,她不敢多想,只能期盼这一须臾化为永久。
“好……爹一定回来,爹还要看你长大成人,成家生子呐……”
司司马枝使劲抹着泪,点了点头。
这时,楠晏解下自己的甲胄,递到司马乂面前,说道:“殿下,刀剑无情,末将思忖着这副甲胄应该合适大王,请大王披上!”
司马乂拜谢,楠晏亲自为其穿戴盔甲。最后,司马乂望了一眼女儿,转身走出门外。殿外道上的众将士纷纷请愿要与长沙王一起面见皇帝。
他们早已习惯追随着司马乂出生入死。
司马乂看着面前的勇士们,他能在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看出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然而司马乂挥手遣散他们,只带着一百兵士,大叹到:“一年前,我以百人之众斩杀齐王,愿上天再蒙恩与我,让我匡扶晋室!”说罢,带众朝太极殿冲去。
……
太极殿乃皇帝处理政务之地,多次政变之中,许多达官显贵曾丧命殿前,化作孤魂野鬼,这些鲜血让大殿失去了往日的权威,而它所代表的至高皇权现在也已经摇摇欲坠。把守太极殿的士兵大多来自屯骑营,原本的卫士已被调走。
当长沙王领着百余人冲向太极殿时,每个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年多前,齐王司马冏字景治也是趁司马乂势单力孤,发兵企图置其于死地,结果司马乂指挥百人之众,斩齐王于大殿前。所以每个人都毫无斗志,有些士兵哗变准备离开。这使得在此避难的皇帝司马衷和东海王司马越焦急万分,大声喝令军士们坚守岗位。
就在这时司马乂带人踢开大门,屯骑营慌作一团,被司马乂团团围住。司马衷大声呼喊着:“护驾!护驾!……”随即奔向一根大柱后躲藏起来。
“陛下!本王不是来伤害你!”司马乂说道,“我司马士度本为宗室,陛下手足,对陛下忠心不二,一年多来行君臣之礼,为君臣之道,未曾逾越半分!无奈被人诬陷,身困囹圄,今来此,便是要与司马越当面对质!”
司马衷一听,原来司马乂是来找自己主持公道的,不由如释重负,从柱子背后缓缓走出来,嘴中念叨着:“好说……好说!他司马元超就在此地,弟弟你与他说道便是!”
司马越心中有点慌了神,不过依旧挤出一阵狂笑:“哈哈哈……你长沙王说我是乱臣贼子,,不过你自己看看,现在是谁在这大半夜的举兵造反?是谁带兵在大殿之中对陛下兵刃相向?我看你司马乂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司马乂大声喝道:“如果我想要造反,一年前就可以做到,何必到现在!况且这一年之中我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有目共睹,绝无谋权篡位之心!成都王颖、河间王颙觊觎帝位,众所周知,倒是你东海王司马越,贪生怕死,勾结城外之敌,现在城门大开,引狼入室,你倒是何居心!”
司马衷看着两人唇枪舌战,倒是手足无措起来。
司马乂向皇帝行礼道:“还请陛下下诏,讨伐逆贼!谋权乱政者应当伏诛!”
东海王渐渐觉得自己落了下风,身边屯骑营的兵士似乎有叛离之意。
然而在这时,在殿外隐隐约约出现了喊杀声和刀剑相接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司马衷有点慌乱,几年来的兵变让这位略有肥胖、举止愚钝的君主在刀剑拼杀面前魂不守舍,而东海王司马越却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司马乂大惊!
才转瞬之间,门外传来隆隆的脚步声,黑压压一片军队从漆黑的夜色中钻出,包围了太极殿。领队的将军喊道:“末将郅辅!特此率军勤王!”
东海王心中大喜,拉起神情恍惚的皇帝,快步走出殿外,喊道:“陛下在此!陛下在此!”
殿外将士皆下跪拜见。司马衷不知所措,但望他们人多势众,却对自己毕恭毕敬,倒也宽慰了不少。摆出皇帝的架子,赶紧挥手请他们起身。
东海王越大声喊道:“殿中司马乂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图以谋权篡位!速速将其拿下!”
司马乂深知大事不妙,身边的百人死士仍想作殊死抵抗,被司马乂下令放下武器,不要作无谓牺牲。大军鱼贯而入,把长沙王团团包围,只见司马乂丢下手中佩剑,向皇帝深深一拜,说道:“陛下!自赵王篡位以来,皇室血脉手足相残,死伤殆尽!今士度深知九死一生,如果我的死能使国泰民安,则无憾!怕是之后却要乱臣当道!”说完,四周乱军一拥而上,把司马乂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