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相信,如果自己要生活在这里,面对不熟悉的一大群仆虫,一个咄咄逼虫的雄虫主家,甚至是还未相见的其他虫,自己要怎么办。
又或许另有隐情呢。
鹤辞朝着自己高声诉说时,眼底埋藏的似乎是惧怕?他在怕什么……
华庭中,鹤辞来回踱步,一刻也不曾停歇,原本平整的红色地毯都被踩得皱皱巴巴。
洁白的,带着金丝花纹的长方形餐桌摆满了美味珍馐,诱虫的气息却没能让主虫施舍它们半分眼神。
守在门口的新任贴身仆虫有些为难的说着:“阁下,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了,是这些饭菜不合您的胃口吗?”
“不,不该是这样的。”鹤辞眉眼间的痛苦使他几乎要落泪。
他完全没有听到仆虫的话,脑子里满是那孩子的负面情绪。
他手中还紧紧攥着送不出去的吊坠,上衣领口松垮,过敏出现的红点暴露了一部分。鹤辞却顾不上着装与狼狈,他甚至不准仆虫靠近自己。
忽然,他灵光一闪。
“一定是我的礼物太不起眼了,都是我不好,我怎么可以送他这样廉价的东西。”
“阁下?”
就在仆虫上前准备劝阻时,鹤辞后退几步摊开手掌瞧着这所谓的廉价之物。
此刻,它正如同他的心一般,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阁下!”仆虫惊呼出声,连忙上前拉过鹤辞的双手仔细检查。
“万幸,您未曾受伤,来,到这边来,千万不要让碎片伤到您。”仆虫小心翼翼的搀扶失了神的鹤辞,生怕刺激到雄虫阁下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我没事,别管那碎片了。”鹤辞推开仆虫的双手,急切喊道“快去带我看看府邸的珍藏,我要把最好的珠宝送给我的孩子,祈求他的原谅。”
“这……”
“怎么了?难道我不是府邸的主虫吗?我不配拥有那些死物的归属权吗?”鹤辞高声发泄着泪水夺眶而出。
他狼狈极了,仆虫的拒绝让他想起哥哥说过的话。“你以为你是元帅心尖尖上的虫吗?你不过是个生鱼工具罢了,这个工具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的虫。”
“你以为先帝为何会选你做他的雄主,不就是因为你着死虫脸一样的基因不会污染皇室血脉,如果你不是白化基因的携带者,你以为你还能是你吗?”
“元帅府邸随便一只虫就能糊弄你。”
回忆被仆虫急切的话打断。
“不是这样的阁下,因为元帅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所以府邸并没有适合雄虫阁下的珍藏,府邸最贵的东西全都是机甲一类的武器系统……”
“闭嘴!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鹤辞指着门口,他激动的大喘气。
仆虫惊恐的看着他,迅速反应过来后下跪磕头。连忙退出华庭大门,门口守着的仆虫见状慌忙将门关闭。
“阁下的样子好骇虫,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就好像鹤家的现任家主一样。”
“嘘,禁声,舌头不想要了吗?”
被提醒的那名仆虫连忙用力拍打自己的嘴巴,三两下他的嘴上就出现了鲜红的掌印,瞧着他的仆虫这才放下排斥情绪。
他们四个仆虫兵分别行动。
一个去通知管家询问解决方法,一个去机甲室通知管事赶快收好危险物品,一个去查看库房有没有适合雄虫的珠宝首饰。
最后一个去咨询医虫,阁下这种情况最好还是让心理医生随时做待命比较好。
独自带着的鹤辞缓慢平静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哥哥的身影忽然就浮现在脑海里,于是抱着恐慌的心态将情绪吼了出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这样就能像哥哥一样处理好问题了吗?
随后,蹲在地上捂着嘴巴抽泣,他不想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可是他那么笨什么都做不好,如果不去模仿哥哥,独自待在偌大的府邸他要怎么办呢。
“哥哥……你说得对,我是个废物撑不起一个家,做不好雄父,也做不好元帅的雄主。”
“这样就可以吗?”窗外的卡尔斯忍不住叹息。
“谁?”
卡尔斯挥洒怀着的巨大白布,将自己从头盖到脚,翻身干净利落的越过半开的落地窗进入室内。
“你是谁!”鹤辞抽抽鼻子顾不得哭泣,后退几步,左右瞧瞧拿起烛台对准卡尔斯的方向,大有一副你敢过来我就跟你拼命的姿态。
卡尔斯深深叹了口气,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阁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心。”
卡尔斯特意变了变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400多岁阅历丰富的老虫子。
“什么东西,你走远点,装神弄鬼当心我喊虫了!”
“别!阁下别激动,在下是元帅府的贵客,也是客卿。”
鹤辞脑子转了转:“客卿?”
眼看有戏,卡尔斯连忙说道:“正是在下,所谓二百年前跟随先帝的光辉……”
“客卿是什么东西?”鹤辞眼底的警惕不减。
“呃。”
这下给卡尔斯整不会了,他伸手在白布上扶了扶额,早就听闻鹤辞阁下不通世事,却也没想到如此不通。
“这,这也不重要。”
“不重要你还袭击元帅府!该当何罪!”鹤辞觉得现在的自己战意满满,这老东西一看就是怕了自己的。
“并非如此,客卿就是元帅府很重要,很好的谋士贵客。”
“谋士?”
“正是在下。”
“谋士是什么东西。”
白布之下,卡尔斯微微张着嘴,瞳孔都放大了,这虫怕不是个傻子吧。
“这……这下这个也不重要了。阁下,那您知道贵客吗?”
“贵客?知道啊,怎么了。”
鹤辞打量着对方,偌大的白布从头盖到尾,但能从阳光照射的弧度看出一些虫的轮廓,那身影不像是真正的老者。
藏头露尾的鼠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张嘴闭嘴就是神秘学,纯纯大忽悠。
呵,想骗我,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鹤辞眼珠一转,悄无声息的向门口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