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骄纵之气,可却也并非所有士子皆是如此。”
明白老朱这是对京华巷的士子饮酒宴乐有所不满。
不过朱标却没有当一回事。
毕竟大明学子众多,因其家境、心性等等原因,治学态度总有差别。
正如常茂、蒋瓛说的那样,此时能在京华巷入住的多为家境殷实的学子。
不论学问,单论治学艰苦,他们自然也是不比贫苦出身的学子。
也正因如此。
仅看这些士子便论定大明士子多骄纵之气,怕也是不妥。
“如今我朝强盛,面对他国之人,我朝学子多些骄纵也属正常。”
“总好过媚外欺内,卑躬屈膝。”
“儿子倒是觉得,在面对他国学子之时,我朝士子有些骄纵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嗯。”老朱微微颔首,“莫要到时候科举头甲都是他国学子便好。”
“想来不会。”
次日大朝。
朱标明旨下发,此次科举全凭学问,是否中榜不考虑宾贡科,更不深究学子生源。
听到朱标态度已明,李景隆、徐允恭等人便也不再左右为难。
心下便也决定按照朱标的意思,谨慎办事。
晌午时分。
就在李景隆、徐允恭等人身处贡院,巡视场地之时。
邓镇步履匆匆,快步赶到众人跟前。
“野狗街出大事了!”
“一些百姓竟自发聚集,不准朝廷翻身屋舍,还言土地乃是他们私有,不能被朝廷随意处置,用于安置来京学子。”
“混账东西!”徐允恭闻言立时怒喝,“野狗街是个什么地方,破屋烂瓦,流民居所。”
“先前怎的没人前去言说那是他们的土地!”
“如今见陛下特开恩旨,翻新野狗街用于安置贫苦士子,这些混账东西便跳出来。”
“这不就是为了打朝廷的秋风!”
和徐允恭看法一致,李景隆、冯胜等人也觉闹事百姓太过混账了一些。
“走,一同去看看!”
不多时,野狗街。
待徐允恭等人赶去,却见沈三石、陆升二人以及京兆府的衙役此刻正被百十名百姓围在中间。
而原本还能再野狗街上破屋烂瓦的陋房中暂时歇息的外省学子,此刻也都被赶出了屋内,眼下正静静立于一旁,默默注视着最中心的沈三石、陆升二人。
“诸位乡亲!”沈三石面色涨红,扯着嗓子努力安抚。
可无论如何奋力疾呼,声音刚一出口便瞬间淹没在百姓的喧闹之中。
一旁的陆升也是急的面色涨红,本想派遣京兆府差役平息民乱,又生怕有镇压之嫌,只得作罢。
一时间。
陆升、沈三石二人纵然说的口干舌燥,可眼前民乱非但没有半分平息,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谁敢放肆!”
见陆升、沈三石二人镇不住场面,徐允恭当即抽出腰间长刀,厉声呵斥。
同时随徐允恭等人一并前来的军中将士立时上前,当即将围堵在沈三石、陆升二人身旁的百姓驱赶开,而后个个伫立原地,虎视眈眈看向面前的一众百姓。
“这.....”
见此情形,陆升眼中满是顾虑,忙快步走到徐允恭跟前。
“少将军不妥啊。”
“天子脚下,皇城之地,以兵卒镇压民怨。此事若是传入陛下耳中,陛下必然震怒.....”
“本将看眼前不像是民怨,倒像是乱民为祸!”
徐允恭眸光锐利,逐一扫视眼前闹事百姓。
“若是民怨,伸冤便是。”
“尔等拿着锄头、镐子,难不成是要民变?”
被徐允恭这么一说,原本便已熄声的一众百姓,此时脸上也多了几分惶恐。
也是见百姓不再喧闹,沈三石抓住机会,忙高声喊道。
“诸位乡亲,你等若有怨言,好生申诉便是。”
“似这般聚众闹事,大有民变之嫌。”
“一切好说,一切都好说!”
“那好!”就在沈三石声音落下的瞬间,一名壮汉猛地举起手中镐头,冲沈三石怒声质问道:“既然好好说,那你等为何强占我等土地!”
“野狗街素来都是我陈家坳的土地,如今你们一声不响便要强占,这还有没有王法!”
“就凭你们是官老爷便要欺压我等百姓?”
“若是在你们这不能说理,我等便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没错没错,敲登闻鼓!告御状!”
“敲登闻鼓!告御状!”
伴随那壮汉声音落下,原本平息的众人此刻再次沸腾了起来。
当看到这些百姓果然调转方向,径直朝皇宫走去。
陆升生怕这伙人当真要击鼓鸣冤,惊扰朱标,此刻忙快步赶到众人跟前。
“乡亲们稍安勿躁。”
“布衣巷素来都是无主之地,今陛下下达恩旨,翻新布衣巷屋舍,用于恩待入京学子。”
“此时诸位说布衣巷乃是诸位土地,这也说不过去啊!”
“怎的就说不过去!”那壮汉于人群中放声喊道:“布衣巷临边都是我陈家凹土地!”
“我村百姓常年在此耕种,耕种间隙来此休息,怎的就不算我村土地!”
“再者说了!”
那壮汉穿过人群,大步走到陆升跟前。
“大人方才说陛下开恩,翻新野狗巷破旧屋舍。”
“敢问大人,倘若此地为无主之地,先前怎会有屋舍?”
“分明就是我村中长辈建造的屋舍,如今大人要夺去,我等自然不答应!”
“这.....”
听到壮汉这话,陆升急的额上满是汗水,一时竟也有些不知如何应答。
这人的话看似有理,可摆明了是胡搅蛮缠。
先前战乱,多少百姓离家逃难,或死于途中,或迁徙他地定居繁衍。
整个大明不只布衣巷,多的是破旧屋舍,无主之地。
只因布衣巷临边便是陈家凹耕地,只因这地方他们时常在此歇息,如今布衣巷便成了他们的土地。
可即便知道这些人是在胡搅蛮缠,可陆升斟酌片刻却也没有出言反问。
毕竟他也能看出,这些百姓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官府拿出银子,从他们手中买回布衣巷。
说白了。
这些百姓不过是想要些银子。
若不遂了他们的心意,万一他们当真闹到朱标跟前,届时即便他陆升无过也有为官无能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