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潇潇再度用一道声嘶力竭的呼喊,打断了勃然大怒的孤日和杀心骤起的慕容白。
“娘……”
“潇潇,你这是……”
“好!好好!”
凌潇潇不顾箭伤地大袖一挥,进而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疯癫大笑,而后迈着趔趔趄趄的步子朝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走去。
“慕容白,邓泉,我让你们看一样东西。”
行至马车旁,凌潇潇突然止住笑声,原本充满哀怨与愤怒的双眸不知何时竟已泛起泪光,直看得旁人疑惑更甚。
“待你们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将我们所有人赶尽杀绝。”
“凌潇潇,你……”
“少废话,瞪大你们的狗眼看个真切便是!”
说话的功夫,凌潇潇已翻身爬上马车,又将车帘蛮力扯下,露出静静地躺在马车正中,至今仍昏迷不醒的洛鸿轩。而在洛鸿轩的周围,则参差堆叠着大大小小十几口木箱,不用猜也知道那些箱子里大都是凌潇潇从贤王府带出来的奇珍异宝。
“咳咳……你这是什么意思?”邓泉强忍着内伤引起的阵阵咳嗽,冷声道,“你以为搬出鸿轩公子做挡箭牌,就能让我们乖乖收手?”
“闭上你的狗嘴!”
凌潇潇恶狠狠地啐骂一句,转而满眼温柔地看向骨瘦嶙峋,面无人色的洛鸿轩,双手轻轻拂过他那张近乎皮包骨头的干枯面颊。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凌潇潇的双手并未在洛鸿轩的脸上过多停留,而是举起手臂,直直地伸向洛鸿轩身后堆叠的木箱。
“娘……”
“潇潇……”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下,凌潇潇不急不缓地将一口口木箱从身前搬开,直到她将七八口小木箱依次挪开后,方才露出一口深埋于马车尾部,约莫五尺见方,两侧雕刻着龙凤镂空纹路的朱红大箱。
不同于其他箱子的虚掩,这口朱红大箱上面竟然挂着一把拳头大小的铜锁,俨然是十分珍贵之物。
见此大箱,身负重伤的刘忠、刘义不禁相视一眼,眼中尽是一缕好奇之色。
当日在贤王府收拾行李时,这口朱红大箱就是刘忠、刘义从凌潇潇的房中搬上马车的。
只不过,当刘氏兄弟第一次见到大箱时,上面便已挂了锁,因此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存放着什么宝物。只记得,凌潇潇对这口大箱格外上心,不同于其他的金银珠宝任由旁人自行搬运,这口朱红大箱竟是凌潇潇亲自陪同刘氏兄弟安置在马车上,故而刘忠、刘义对于这口箱子的印象颇为深刻。
众目睽睽之下,凌潇潇缓缓伸出颤抖不已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箱体,整个人似乎陷入某种难以自拔的情思,泪水如黄河决堤般止不住地簌簌而下。
“这……”
诡异的一幕再一次惊呆众人。
“能令夫人如此激动,尚且如此忘情……”慕容白眉心紧锁,双眼死死盯着马车上的朱红大箱,内心不由得浮想联翩。忽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面露惊骇,难以置信地喃喃低语:“难不成……难不成箱中存放的是……北贤王的遗骸?”
“嘶!”
虽然慕容白的声音很轻,但在静如死寂的雁荡山谷,这句惊天揣测依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怎么可能?”邓泉大惊失色,忙道,“北贤王早已入土为安,箱中怎么可能是……”
言至于此,邓泉忽然脸色一变,眉宇间迅速攀升起一股暴戾之气,怒道:“难不成……凌潇潇在临走前将北贤王的尸骸挖了出来?”
“这……”
邓泉一言,不仅令慕容白心生惶恐,亦令洛凝语噤若寒蝉。
“好一个卑鄙无耻的凌潇潇,她对北贤王因爱生恨,谋害亲夫也就罢了,如今竟连北贤王的尸骨都……咳咳!”邓泉怒火攻心,忍不住咳出血来,“果真是蛇蝎妇人,她让北贤王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然而,面对众人的猜测和邓泉的辱骂,凌潇潇却嗤之以鼻。
但见她蓦然回首,冷冷地扫了一眼五味杂陈的慕容白和邓泉,而后伸手缓缓取下插在头上的金簪,那竟是一把钥匙。
“咔咔!咔嚓!”
凌潇潇将金簪插入铜锁,慢慢转动,伴随着一阵撼人心神的声响,铜锁应声而开,众人的心也随着铜锁的开销而齐齐一颤。
“慕容白,邓泉。”凌潇潇的声音悄然响起,但已听不出她的语气是喜是悲,“你们现在只认谢玄和柳寻衣,不认我……那又认不认他?既然我命令不了你们,却不知……他又如何?”
话音未落,凌潇潇黛眉一蹙,双手奋力一抬,硕大的箱盖被她骤然掀开。
“吱!”
当众人看清“箱中之物”时,无不心跳漏停,血脉凝冻,双瞳疾缩,口鼻更是不由自主地猛灌一口凉气。
再看惊恐万状,目瞪口呆的慕容白和邓泉,二人竟在不知不觉间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所有人都猜错了,那“箱中之物”并非一具冷冰冰的尸骸,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呼吸的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洛天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