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等听闻稷下学宫又出命案,特来慰问。不知.陛下对此事有何圣裁?”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萧崇看着苏鼎寒故作镇定的老脸,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
当时这位老臣捧着某位举子的试卷深夜造访,说寒门学子骤登高位恐难服众,不若让更有根基者居之。
那时他刚接手科举事务,苏鼎寒的话听起来确实是为朝廷着想,而他将试卷大体上看了看,的确出众,最后便选择了睁一眼闭一只眼。
“父皇命我等七日之内查明真相。”
萧崇端起茶盏,借氤氲热气遮掩表情。
“不过永安王对此事格外上心,已经调阅了所有考生的乡试档案。”
茶杯与托盘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戚轩手不自觉一颤。钟宏猛地站起又强自坐下,官袍下摆被攥出深深褶皱。
苏鼎寒浑浊的眼珠转了转。
“永安王年轻气盛,怕是容易钻牛角尖,科举关乎国本,若被有心人借题发挥”
“徐大人此言差矣。”
萧崇放下茶盏,瓷器相撞发出“叮”的一声。
“六弟查的是命案,与科举何干?除非.”
他故意拖长声调。
“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窗外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棂咯咯作响。戚轩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当年那诸葛靖轩的案子,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啊!”
只是这话一出口就被苏鼎寒狠狠瞪了一眼。
萧崇心头一震,果然如此,离开时萧瑟特意提到诸葛靖轩时,他就隐约猜到几分,现在这些人的反应,几乎坐实了他科举舞弊的猜测。
“诸位大人。”
萧崇声音沉了下来,“本王现在只问一句,这些年科举取士,可有不公?”
沉默如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钟宏的嘴唇颤抖着,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殿下,水至清则无鱼啊.”
“好一个水至清则无鱼!”
萧崇拍案而起,案上烛火剧烈摇晃,在他脸上投下狰狞阴影。
“你们可知今日稷下学宫的学子写的什么?”
“浊世皆缄默,孤胆叩天钟!”
“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苏鼎寒突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殿下明鉴!老臣等所为,不过是想为朝廷选拔真正能办事的人才。那些寒门学子纵有才学,入仕后无人提携,终究难成气候啊!”
萧崇看着跪伏在地的老臣,胸口如压千钧。
他忽然明白了萧瑟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不是怀疑,而是失望。对他这个明知黑暗却选择沉默的兄长的失望。
“徐大人。”
萧崇弯腰扶起老人,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颤抖,
“你可知那诸葛靖轩现在何处?”
苏鼎寒身体一僵:“老臣不知”
“他在这次恩科的考生名单上,而且,已经被永安王注意到了,是今年两浙地区的解元”
萧崇松开手,看着老人瞬间惨白的脸色。
一阵穿堂风掠过,烛火“噗“地熄灭。
黑暗中,钟宏的声音带着哭腔:“殿下,此事若彻查,牵连之广恐动摇国本啊!”
萧崇摸黑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月光如冷水倾泻而入,照亮他紧绷的侧脸。
“动摇国本?诸位大人,你们真正害怕动摇的,究竟是什么?”
他望着远处皇宫的轮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公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