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之听到自己唯一的伙伴说出这句话,他的心里,第一次被绝望覆盖。
赵凌哗地端走一个碗,“快趁热吃。”
谢微之无奈地端来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落到对方手里,提防吃食已经没有用了,提防不过来的,索性喂饱自己。
半碗米上盛着一些他叫不出名的青菜,谢微之用筷子挑起一根,放入口中,一种怪味充斥口腔。
简直难以下咽,他蹙眉,犹豫着该不该放下碗,余光里发现赵凌把碗筷啪地放在桌上,碗里空空如也,一粒米也没有剩下。
赵凌哀叹:“这么少,根本不够吃啊!”
谢微之想放碗的手立刻收住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尽可能的让自己面无表情,一口口逼自己吃下去。
半个时辰后,赵凌:“饭里面放药了。”
谢微之:“嗯。”
赵凌:“还吃么?”
“吃。”
他们被关了三天。
赵凌和谢微之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小,但还是不能不吃饭。
乖乖吃饭的结果是,他们又一次晕过去了。
骨碌碌的马车碾过子午道,车轮下扬起一片黄色的尘土。这条从京都到漠北的大道格外萧条,几乎不见商旅,只有三两个饥民,互相搀扶着走。
二十年前,子午道还是车水马龙,去往漠北的商队载满珠玉绮罗、茶叶瓷器,浩浩荡荡地铺满路。那时旅人把这条线路叫做“黄金道”,甚至有:北去子午,黄金满园的说法。
几十年过去,随着北方战乱,子午道沿途已经是哀嚎遍野,流离失所。
如今,一支少见的商队在子午道上行驶,十辆马车铺开,二十几位武夫随行,在衰败的商路里,已是不小的阵势。
谢稹乖乖地坐在马车里,表情淡定,目光悠然——如果他的四肢没有被死死绑住,肯定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不大的车厢里,硬是塞进五个孩童,赵凌不得不往谢稹那边挤。锁链扣得他手腕红肿,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恐惧的面孔。
除了他们两人,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另外三人不安地乱瞄,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小女孩更是紧张的发抖,赵凌甚至能听到她错乱的呼吸声。
车子吱呀吱呀地摇晃,赵凌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率先开口:“同在一车也是缘分,认识一下呗。我叫赵凌,你们叫什么?”
几双眼睛瞥向他,谢微之报出名字。第三个开口的居然是最紧张的小姑娘,她声音极小:“冬芷。”
这个名字有点好听,赵凌把这两个字放在心里念叨了会儿。名叫冬芷的女孩比他还小几岁,脸生得着实好看,粉雕玉琢,像画里的娃娃。
有两个人开口,另外两人也说道:“我叫秦牧。”“徐明远。”
秦牧和徐明远是相识,赵凌从两人的表情中判断。
赵凌知道,想取信于人,总要拿点诚意出来,他把自己怎么被绑进来的挑重点说了。另外三人在听到红衣女人时,分外讶异,冬芷问:“她是这伙团队的首领?”
“不清楚她上边有没有人,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冬芷垂下眼睫:“我跟我母亲一起去永安寺里上香,因为母亲要与主持说话,我嫌无聊,就想去后院看看。往后院走的路上被弄晕了,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去永安寺里上香……听起来还是比较有钱的人家。赵凌寻思。
秦牧说道:“我是被家人卖来的,徐明远也是。”
赵凌诧异,谢微之则是直接问出声:“京都到了卖子求活的地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