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章 毛玉成(2 / 2)我为我心首页

烦恼中的毛玉成开始把火气撒在婉秋身上,最近的一年多以来,他每回跟婉秋说话都像是吃了枪药,只恨手拿的话筒不是冲锋枪,一梭子扫过来,就把她婉秋灭了,却因为离得太远,也只能在电话里把桌子拍得叭叭响:“你妈的婉秋!你说,我现在这里一摊子都是事,焦头烂额的,你叫我怎么办?”又恨恨地说:“你们都他妈的死了才好!”说完就把那电话很重地砸下来,震得婉秋耳膜轰轰响,地震了一样。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毛玉成打回家来的电话少了。

再往后,如果婉秋不主动打电话,他便很少将电话打回来了。

再到了后来,他一年当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家:中秋、春节、五一和国庆,但只要一到家,这个家就不再安宁,总有许多的电话找他,其中有一些电话,一经由婉秋拿起就没了声音。

婉秋开始还很疑惑,后来隐约感觉,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

婉秋从小就是个能拿得大主意,稳得住心神的女人,她的原则:在外人没有打进来之前,决不先行后院起火。她坚信这个世上,只要自己不伤害自己,任何人也奈她不得。她在静观事态的发展,决不肯在事情还没有个轮廓时,就把丈夫往岐路上推。她相信黑白总有个分晓,雪里埋不住死人,她等着那一天,等着丈夫的当面锣对面鼓,等着那个隐藏在浮萍下面的女人最终浮出水面。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过分,毛玉成在狠狠地砸下电话的几分钟后,又将电话打了回来,可是这会儿,婉秋不想再理他了。她心想: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个家!为了谁?为了你的父亲!我在家辛辛苦苦照顾老爷子,我有错吗?也值得你这样动不动就吼?然而她虽是这样想,却也并不生气,因为她明白,只有亲人对亲人才能这样不客气地发火,他毛玉成还是拿她婉秋当亲人,才对她如此发火的。

对面楼上小孩子在哭,已经声嘶力竭,在电话铃响的空间,那哭叫格外刺耳。婉秋因为生了毛毛的缘故,竟像是做了全世界所有人的母亲一般,但凡哪里有孩子的喊叫与哭声,都像是同她有关的,非去看个究竟不可。这样子跟丈夫在一起时,毛玉成常就骂她没出息,仿佛几辈子没见过孩子的。现在,她又忍不住走上阳台,拉开玻璃窗看过去,孩子是在那边的楼道里,声音虽然响亮,人却看不到,婉秋就很着急,心想:那个做娘的,怎么就有这么硬的心肠!

电话终于不响了,那边的孩子也止了哭,一世界静下来,就像她的心,也风停雨住了,就又生出了许多不忍来:日子过到了这个份上,又能怎么样呢?要是夫妻之间都像那针尖麦芒火药筒似的,就只有去死和散伙的份了。

人的这一生,死是不用说了,再没有第二回的,就是散伙,又能禁得散上几回?何况你跟这里的一切,都骨肉牵扯的,哪里就那么容易散得了呢?细想想,还是婆婆说得对,一家人过日子认不得真的,又何况现在,婆婆刚刚去世,公爹生死不明,一家人眼见得七零八散,哪里是较真的时候?

婉秋没拗过自己的心,她末了还是又将电话打了过去。这阵子家里连着出事,婉秋的心分成了几份,她心疼独自在外的丈夫,更心疼那个做了毛毛的爷爷的公爹,公爹现在没了婆婆无微不至的照顾,正是需要家庭温暖的时候,无论这个家以后再怎么样,她决不放弃对老人的责任。所以眼下,一时之间,她也并不想放弃对毛玉成的责任,至于他以后怎么样,她也是顾不得了。

电话接通之后,她对着话筒只说了一句话,没等那做丈夫的再朝她发火,她就把电话放了。她说:“你放心好了,爸是我丢的,我比你还着急!就再怎么难,上天入地,我也把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