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顾盛从胸口掏出一张纸递给顾之鸣,见他惊慌失措,似乎是完全想不到,为何自己几个会出现在这里。
眼底闪过一抹算计,顾盛面上却是笑呵呵的拍拍顾之鸣的肩膀,笑道,
“大堂哥,你可真不讲义气,昨日说好做东请我们去天香楼,让我和宋兄李兄好等,直到酒席散了,你也没去。
不过,嘿嘿~你人没去,账别想逃!宋兄都算好的,我们一人二两五钱银子,你可不许耍赖。”
这话说完,顾之鸣脸色一变,他知道,今日只怕不能善了。
他方才还在爹面前诬陷宋凛吃花酒,这会儿顾盛又说是自己做东,是个人,都能看出其中纰漏。
目光隔开顾盛,落在清隽少年身上。
少年看似无辜,温和浅笑,冬日微薄的日头背光而来,给少年晕染上金光,瞧着 便想亲近。
顾之鸣深知,这人心肝都是黑的。
二人目光对上,顾之鸣瞬间转移开眼,只唯独,没人知道他心底一紧,打了个寒颤。
现在这感觉,和那日他灌自己巴豆水,一模一样。
顾贤皱眉,他能做到嵩山书院的山长,自然不是个傻的。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顾之鸣,见他身体僵硬的愣在原地,明显是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白了一眼秦氏,骂了句“慈母多败儿!”
哪怕要坑害人,也得做好收尾。眼下瞧着,被人找上门来,还不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善后。
像模像样的问了几人功课,见都答了上来,尤其是宋凛,刁钻的难题也被他一一化解。
顾贤眼底闪过欣赏,不怪他亲近宋凛,实在是,顾家满门的年轻才子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宋凛一个。
可这样好的人才,妻子和女儿竟是个短视的,一心只想往外推。
捋了一把胡须,顾贤组织了措辞,才朝宋凛道,
“你家境贫困,他们几人吃酒花费几两银子不算什么,可对你,这二两银子只怕能过上半月。
稍后我让小厮给你送去,你也不必再和旁人多说些什么。”
这是拿二两银子出来,就让宋凛把这事情硬生生吞下去的意思。
顾筝不由皱眉,明明是大堂哥挑事,怎么最后,被大伯父怪罪到宋兄身上,实在是,实在是......
而一旁,顾盛挥舞着字据,跳脚,“大伯父,这有老鸨亲笔所写,明明是顾之鸣挑唆我......”
“顾兄。”
宋凛一见顾盛要把昨日的事情交代出来,忙出言制止。
妹妹还在身边就胡言乱语,就不怕回去秋后算账?
顾盛被喊住后住嘴,面带不服气白了顾之鸣一眼,嘟囔了一句,“敢害人不敢承担责任,窝囊废!”
“你!”
顾之鸣何曾被人当日骂过,只是把柄被人拿捏,只得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却把账算在了宋凛头上。
而宋凛浑然不在意,朝顾贤朗然一笑,“老师说什么便是什么,学生有今日全靠老师提携,如何处置顾师兄,也全凭老师的意思。”
顾贤满意一笑,这才是他费心提携的好学生。不记仇,为人宽和,这样日后,他才放心把顾家的关系网,交到他手上。
尤其是顾之沅,这个女儿被他惯坏,若不找个宽厚家贫的,只怕会被婆母磋磨死。
收回各种杂思,顾贤把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见他一脸愤懑不平,眼带怒火瞪向宋凛,骂了句“蠢材!”
心思不正也就罢了,连坑害人的事情都做不好。
对比一旁风朗气清的宋凛,一个虽是锦衣玉服,神情愤怒,宛如全世界都欠他银子似的,瞧着便让人不喜欢。
一个虽是粗布衣裳,气宇轩昂,不卑不亢。岂止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顾贤摇头,朝秦氏挥挥手,“你带他下去,三日不许他出房门熟背经书,不许吃饭喝东西,三日之后,我亲自来查功课。”
秦氏张嘴便要求情,只顾贤下定决心,
“若是背不好,我亲自来行家法!”
后一句一出,不止是顾之鸣白了脸,便是顾之沅和秦氏,也面带恐惧。
甚至,一旁的顾盛,都狠狠打了个哆嗦。
听过负荆请罪吗?
让你跪在荆棘上,拿带有钢刺的木棍击打,能挨过十下,便是神佛保佑。
宋凛皱眉,似乎是不赞同顾贤的决定,而顾贤主意已定,朝宋凛道,“我知道你心善,怕是要求情,只他这性子若不好好管一管,早晚要出事!”
宋凛这才像是被说服了,道,“既然如此,我便把今年的随堂记录拿来给顾兄,他多看看,也能让顾兄有所精益。”
顾贤闻言长叹一声,“忠厚如你,才能不计前嫌。”
这是同意宋凛送随堂记录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