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山如今正是兴旺之时,那位先生也并未说错”
“他还说封道铭被周祁杀了,封道铭明明是为了保护弟子离开,以一当千,体力不支被周祁小人偷袭才死的,却被他说成正面交锋……”
“方公子可曾亲眼所见?”
“未曾,可墨园的说书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那墨园的先生可曾亲眼所见?”
“可清茶茶楼的不是也没亲眼所见”
“所以他们说的,都不一定是对的。”
“你不知道!连山之战时我才六岁,虽是记不清楚细节,但我还是记得,云栖山的人只顾自己跑,撞倒了一个孕妇,我看到那个孕妇流血了就上去扶……”
十年前
熙熙攘攘的翡城街边,年仅六岁的方舟子拿着两文钱买了一串糖葫芦,他喜欢吃那些酸酸甜甜的食物。
一队身着白紫色长袍的人似乎在搜寻什么人,行走速度极快,撞到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孕妇,妇人直接摔倒在地,吃痛地捂着肚子,方舟子扭头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赶紧去扶那妇人,可妇人身下已经流血了,强忍着疼痛想站起来。方舟子力气太小,就快扶不住她时,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男子一把扶住那个妇人,转至僻静处,男子便开始为妇人把脉,喂她吃了一颗丹药
“月份不足,但有产相,这颗药能补元气让你多撑一会儿,不至于胎死腹中,但需要即刻寻人接生”黑衣男子说道
“多谢公子相助”妇女艰难地说
“小公子,烦请你去找大夫来,帮忙将这位夫人送去医馆”黑衣男子说道
方舟子点了下头跑去了他所知道的最近的一家医馆,等他带着郎中和伙计赶到时,发现有很多人围观,拨开人群,却只看见已经昏过去的孕妇,和一地的鲜血。
他从小爱听故事,从吃茶的地方听人聊天才得知,路上撞倒孕妇的是云栖山的弟子。
“他们在找一个连山的弟子,据说这个人只能活捉。”
“后来找到了,说是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
“那个连山的男子央求那队云栖山的弟子,他好像想救人,对,一个妇人要生产了。”
“云栖山的人没同意,把人带走了,也没管那孕妇,最后那个妇人流了一地血,疼晕过去了。”
“我亲眼所见的,我还叫了郎中,可是一个小孩儿先一步叫来了郎中,还好没出大事。”
“……”
“……”
回忆起十年前那件事,方舟子又不似那么没皮没脸的嘻嘻哈哈,讲得格外认真。
“所以我觉得,连山的人应该并不都是和妖怪勾结的坏人,反而是云栖山的那帮人,连一个路人都想要去救那个孕妇和她未出生的孩子,他们这帮始作俑者却毫无悔过之意,为了抓人立功,竟不管不顾那孕妇和胎儿的性命,这样的人,凭什么让人给他们摇旗呐威。”方舟子难得地认真了一回
杜南笙听他讲了这么多,慢慢说道“原来公子也并非顽劣之辈,心中是非分明,在这世上已是十分难能可贵。”
听到杜南笙表扬自己,方舟子又得意起来“知己啊知己!我和你相处这半日可是第一次听你说了这么多话呢!”
“只是”杜南笙又说“毕竟现在的修仙界是周氏的天下,方公子当谨言慎行,莫要得罪了宗门世家子弟,吃了苦头。”
“哎哎哎,说到这些宗门,杜兄你也是修仙之人吧?你是哪个门派的?”
“这……虽不是名门,但还是恕我不能回答方公子这个问题了。”
方舟子心里有点失落,但还是说“无妨无妨,哈哈哈哈”
杜南笙突然捂着心口,表情痛苦,方舟子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杜南笙其实从方舟子讲故事的时候就开始难受了,开始还能忍受,可焚心之感越来越重,终究是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方舟子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大叫一声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公子,我下山已有三日半了,不能再多留,我们来日方长”杜南笙抓着方舟子的胳膊拍了拍让他不用担心“吓到你了,我无妨,不必担心。”
杜南笙说完,便使用瞬行术,飞快离开了净水湖,空空的树林,空空的河岸,只有一个方舟子还站在那里,他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看着脚边的一滩血,打了个寒颤。“这……吐这么多血,还有来日方长吗?”
“哎,可惜了,难得有人跟我相处半日还不想打我的……”说着,动手把荷叶上没吃完的水果收进衣襟,离开了湖边,又掂了掂杜南笙留下的钱袋,乐悠悠地哼着曲子往镇子上走了。